月枕石原本还将其作家长里短在听,柏夫子开办私塾与周围州县的文人皆有往来,而眉州与成都府很近,柏夫子将汪氏的遭遇当做教育故事告诉柏淑亦是正常。而在正想汪氏与门神现身有什么关系,谁想突然就来了一个转折。“所以金光就是门神显灵?”
柏淑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肯定答案,“门神钟馗一声暴喝吓退了跟着汪氏的鬼魂,让她摆脱了被鬼气纠缠的厄运,这样一来汪氏终于能怀孕了。”
“是吗?如果汪氏一直没有孩子是有鬼缠着她的话,之前钟馗为什么不显灵?再说是哪一只鬼跟着她?”
月枕石觉得这种八卦传言未免是真,听着就存在逻辑上的漏洞。以卖磨镜药时编出的破镜重圆故事来看,这更似是人们对于汪氏年多无出的一种解读,或更像是因为十二月桃符集市的到来,在为年画的推销大卖而打广告。“梁知县家门口贴的年画是哪一家出售的?”
柏淑不明就里地说,“小月,你也想买一张来驱鬼吗?我帮你去问问朱冬瓜,他可能知道的。”
“等一下,门神显灵的事情是朱睿说的?”月枕石见柏淑点头就问了,“朱家还兼卖年画?”
“对。朱冬瓜的娘亲是眉州人士,年末朱家铺子里会卖一些眉州印的年画,要价比府城里其它的书铺要便宜一些。”
柏淑说着就顺嘴说了出来,“昨天朱冬瓜还送了我几张年画,有秦琼、张飞、卫青的,可惜关二爷的断货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
月枕石心想这年头还有没有麻将,不然凑齐四幅年画四位门神都能坐一桌了。不过,朱睿这小子也挺有本事,柏淑本是看他有些不顺眼,谁想才一个半月而已两人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看来烈女怕缠郎放在哪个年龄段都适用。“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柏淑干笑了着环住了月枕石的手臂,两个月前她才和朱冬瓜打过一架,起因就是朱冬瓜乱传月枕石的坏话。事后她被罚抄了一个月的书,朱冬瓜挨了好几顿打,而后月枕石说动了青观主与朱大富合作卖磨镜药,过去的那一茬是翻篇了,她与朱睿也是莫名其妙地共患难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和他就化敌为友了。不过小月你放心,我最喜欢的除了翁祖就是你了。小月做的牙刷子最好用,小月包的馄饨最好吃,小月弄出了汤婆子让我再也不怕冷了。反正我觉得小月与书院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小月长得漂亮、会赚钱、会做好吃的、学业又好,以后我就想找小月这样的人嫁了。”
月枕石眨了眨眼,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就轮到她内心尴尬笑了。她真没做什么大献殷勤的事情,就当是看在柏淑打落了朱睿一颗牙齿的份上,只是稍稍关照了柏淑一二。
柏淑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带着流苏的鲤鱼结往月枕石手里一塞,“年年有余,金玉满堂。我刚学会的,你可以挂在床头。”
“哎——”月枕石只见柏淑窜的比兔子还快不等人说一句谢谢就跑走了,而看着黄红两线相交而成的绳结,这条鲤鱼有些胖,虽是没有金雕玉琢之物的名贵,但是心意尽在其中。
月枕石还真有些哭笑不得,有句话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绳结的价格不高却是不能随便送人。柏淑还是别太喜欢她,否则照这个标准要求未来的夫婿,她怕将来有人提刀来砍。
月枕石握着鲤鱼结回了青羊宫。从明天起开始放寒假,私塾闭馆一个半月的时间不能再借书看,所以她的空闲时间也多了些,这就询问青观主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搭把手,比如说为桃符市准备要卖的东西。
当下,过年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先不说吃的食物,仅仅是一扇大门如果准备齐全就包括四样东西:桃符、桃板、春联、年画。
一座门楼,两扇大门。从上往下看,门楣上一则横批,左右两扇门各贴一幅年画,两侧门框上贴了一幅春联,门框外侧墙垛上各挂一块桃板,末了地上还要各插一根桃符。
月枕石一开始有些迷糊,原来总把新桃换旧符还有这么多的花样。插在地上的桃符是七八存长的细木条,木条上刻着避灾祈福之语。挂在墙垛上的桃板是薄木板刻着神像,底部有祝福贺词。由于桃板费木头费雕工,所以就渐渐衍生出了以纸相代的春联。
再说虽然比之前朝的印刷技术大大提升了,但是印制年画此类的木版彩色套印技术还不够成熟,换言之彩印的年画要价比较高,而手绘的年画价格则是更高。
家家户户根据所喜不同选择自家所需,比如挑选雕工好的桃板,争求当地有名望之人写的春联,比如一幅威武之势的年画。诸如此类,腊月开启桃符市,可想而知其中有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