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圭没有带过孩子, 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教育遭受过家庭巨变的安宏才好。
也不知从何时起,安宏不再是沉默,而是变得日复一日越发阴沉,他的眼中再也没有六七岁孩童的天真,仅剩下了偏执与仇恨。
无论孟圭如何开解安宏,告诉安宏安老只希望子嗣能够安度余生, 不必冤冤相报无穷尽, 更不必将黑书的诅咒之力延续下去, 偏偏安宏一字都没有放到心里。
“看来你真的是违背了誓言。你答应过阿爹要一直陪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的那一天。”安宏看向孟圭与汪氏的眼神比冬雨更冷,“五天前,我刚刚警告诉过你必须和这个勾引你的女人划清界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侍卫,绝不允许在你心里有任何人比我重要!”
孟圭看着安宏冷笑着一步步靠近,他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五天前安宏得知了他与汪氏的暗中往来,当时安宏就犹如发疯似地大发雷霆,话里话外完全不接受有汪氏进入他们的生活。如果孟圭执意那么做,安宏就会将他们两人的私情捅出去。
如此一来,孟圭不得不听暂缓了带着汪氏私奔的计划。
原本这就不是光明正大的计划,嫁为妻奔为妾,孟圭也不舍得汪氏受如此委屈,可是想要让俞长青开出放妻书,想要不让汪家两老闹出风波,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事情闹大传得满城风雨,万一引得追兵再至又该如何应对?
孟圭以为他可以缓缓图之劝说安宏接受汪氏,谁能想到今夜安宏就跟踪他来到这里,而安宏的眼中已然出现了嗜血之色。
“少主,这一切都与三娘无关,是我想要带她离开,你要罚的话冲着我来就好。”
孟圭说了这一句就回头推了一把汪氏,“走!你快走!”
“要我冲着你来去?”安宏发现隔着雨幕看不清孟圭脸上的表情,可能从蒙圭变作孟圭的那天,那就再也不是只为他一个人着想的蒙大哥了。
“好,那我就更该要了这个女人的命。没有了她,你一定会万分痛苦,这才叫做冲着你去!如此一来更有一大好处,安家一脉想要完全开启黑书的本领,需要以生魂祭,今天就有一个人找死送上门来。”
雨势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变大了。
汪氏都来不及叫救命,她眼前有两道黑影就缠斗在了一起,而孟圭还在不停地喊着让她立即离开。
‘我不走!’汪氏很想坚定地说这一句。然而,当汪氏看到安宏从怀中取出一只笔,毛笔接触雨水后凝成了一些与汉字反书的文字,这些文字仿佛密密麻麻的蚂蚁一下子附到孟圭脸上,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汪氏的勇气只化作了惊恐。
大雨磅礴,汪氏先一步转身跑了,在跌跌冲冲之间不知能去哪里,她还是只能向着俞家跑去。身后似乎传来了血腥味,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
彷如昨日重现的一幕让汪氏奔溃了,此刻在梦中的她看到过去的自己一路冲进了俞家。‘快点停下来,回头啊!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傻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俞老不死的就是那样杀死了孟圭!为什么你不回头!’
梦境仿佛扭曲了。
暗巷之中,孟圭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拖住了安宏不让他伤害汪氏分毫,两人浑身染血衣衫破裂地倒在了地上。
谁能想到下一刻气愤之极的俞老头出现了。显然他将一切听了正着,知道汪氏给他儿子戴了绿帽子,还计划着与奸夫一同私奔。
俞老头没有多说任何一句,他拿出了一把匕首就直插入孟圭的心脏,奄奄一息的孟圭彻底断气了。他气愤到不知从何生出了一股蛮力,将孟圭尸体一路拖到了驴车上,驾驶驴车就出城而去要把尸体埋在土路里,让孟圭死后不得超生受到众人践踏之苦。
梦境里的汪氏看着这一幕已经泣不成声。
当年俞老头一回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他想要先收回汪氏的管家权利再发难。不过,汪氏敏锐地发现了俞老头的目光有异,外加孟圭与安宏的双双失踪,她还是因为疑心暗起之下给俞老头下了药。
汪氏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做这等杀人之事,大半是因为猜测到俞老头加害了孟圭,而她不希望那样有关任何偷情的传闻溜出去。那一刻就看两人之间就看是谁能够先下手为强。
汪氏对俞老头的病情了如指掌,对其所用的药物都了然在心。最初她了解那些相克禁忌的药材是为了不让俞老头误服,而如今则成了一道杀手锏。
俞老头却没敢把汪氏与孟圭偷情一事告诉俞长青。虽然他一刀杀了孟圭但是心中仍旧是气到要爆炸,他们俞家对汪氏还不够好,她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不要脸面之事,这是生怕儿子知道了气得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