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你很喜欢火吧?穿过去,你就能逃了。”

吴栋只觉一道寒风吹到他的后脖颈上,耳后阴测测的说话声让他克制不住地冒鸡皮疙瘩,想要朝前一步却被大火阻挡,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只觉背后撞上了湿淋淋的一具躯体。

“嘻嘻,吴大人是我抓到的。”六七岁男童的语气格外天真,可是吴栋猛地头上一疼,好像被身后那小子一拳挥在了头上,一道鲜血顺着面门流了下来。

“啊——”吴栋受不住如此惊悚突变尖叫起来,他疯也似得想要挣脱男童冰冷的双手,而刚刚把搭在肩上的男童甩开还来不及心喜,后面的死尸们就全都一拥而上将他压倒在地。

吴栋只觉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河水味以及人烧焦后的烤糊味,他趴在河岸上无法动弹,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像要把他就此活活闷死。

“我们把他带到河里去吧,他喜欢火偏就给他水。”“对对,让他永远在河底给我们当脚垫子。”

“反正他把证据都毁了,留他在人间也判不了案,那就由我们收了也未尝不可。”

吴栋听着耳边嗡嗡作响的杂七杂八之语,他只能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大喊,‘不,我不要去河里!我认罪,我宁愿去天牢,还有证据的,我将所犯的事情都一一记录下来,每次放火烧一处都会留下屋里的一样东西。’

压在吴栋身上的死尸们好似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它们又是七嘴八舌地嘲笑起吴栋:

“才不让你去牢里,就要一起去水里。”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谁杀人了还把证据留下,那不是有病吗!”

“我们快把他拖走吧,难得有新鲜人肉可以啃,孝敬给河里的鳖大王也好。”

“不!”吴栋死命地叫出了一声,嘴里就被糊了一口泥沙,而他的后半句只能在心里说起,‘真的有证据。在汴京城,御街往西的安和巷大柳树下,距离开封府也就是几条街的距离而已。’

“竟然把罪证藏在开封府附近,吴栋你的胆子真够大的!”

徐正峰的说话声让吴栋有了一丝恍惚,难道还有活人回来救他不成?吴栋不甘地挥动着四肢企图摆脱身上一堆尸体的碾压,是好几次欲开口说救救我,但话到了嗓子口却又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挡住了。

只见吴栋死死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在河岸上不断地挣扎着,手脚并用着想要逃脱什么束缚却又始终不得逃脱。嘴里还一直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嗓子也快喊哑了。

河岸上,四人就看着吴栋突然回头后犹如撞鬼一般发起疯来。吴栋先是惊恐朝前跑去,又是脚下一绊就扎入泥土里,好似在上演一场奇怪的独角戏。

原来吴栋只是被工布剑的煞气所伤,煞气入体,他的眼前幻化出了其他人看不到的幻觉。

展昭朝前几步将被碎石磕得一脸是血的吴栋从土里拽了起来,他转而对月枕石说到,“枕石,够了。他已经交代了罪证藏在何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包大人吧。”

月枕石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继而昏过去的吴栋,她还是缓缓合上了工布剑的剑鞘,阻隔了从剑身上汹涌而出的煞气。似乎正是是这一刻,怒而拍岸的黄河水又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出现过一般。

“对吴栋这种人,这些哪里够啊。”月枕石嘀咕了一句,引得一侧的徐正峰与阿发一个劲地点头。

展昭并没有说话,而是取过马匹上的锁链先将吴栋给绑了起来,既然得知吴栋把杀人罪证藏在了汴京城里,那就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与阿发全都先押回开封府。

征用了阿发的马车,五人一路无话地匆匆往汴京城赶去。

包拯刚刚吃好晚饭,就接过了一只装满罪证的大木盒子。其中除了一叠吴栋记录犯罪经过的册子,还有珠花、玉佩、钥匙、一缕头发等各式稀奇古怪的物品。

这一看差点没让包拯后悔晚饭吃得太早,吴栋详尽描述了他成为纵火犯的经过。他先从虐杀动物里获得快感,但随着时间流逝,那种虐杀的快感渐渐无法被满足,在目睹了一场火灾后开始幻想人被火舌吞没的绝望,从那一刻起就想要纵火案。

大宋朝廷对纵火案查得严,偏偏这更刺激了吴栋计划着不留下任何罪证,而官员的身份恰好是一道很好的掩护色。

凡是调查他治下的火情,他都能设法混淆证据,更甚者像是对待谭财那般,把纵火犯的名头按在另一个人头上。

‘三十年匆匆而过,我要从头回味一遍过去所燃起过的每一场大火。第一站就往东明去,在那里我丢掉了乌纱帽,也是在那里我以火掌控了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