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展昭已经翻查了四周并没有其他的被掩埋物,这只泥坛对于白澒或孙长喜来说八成有不一般的意义。他看着言不周的背影,视线扫过其腰间,当下并未多嘴也进了屋。

直到日暮四合,天色将暗未暗。

两人才粗略浏览了一遍茅舍藏书,被堆放在外的都是道术相关书籍,理论篇、咒符篇、丹药篇等等,各种内容都有,效果真假暂且不可考。还有几大箱子封存起来的四书五经与笔记功课,都是从前孙长喜为考科举所读的书。

此中没有屋外泥坛的相关记录,更是不见孙长喜开始修道后的手稿,勉勉强强找到了半页残片。

其上字迹潦草中透着几分癫狂,‘想要在天愿做比翼鸟,我偏是不让。一个在水里,一个在火里,我就要让它们水火相隔,生死不复再见。’

白澒在道观里留下的手书不多,与箱中孙长喜所藏的课业笔记对比,可知水银怪并未刻意临摹原主的笔迹,或是他非常自信不会惹人怀疑。

这张残页是孙长喜的字迹,与之相对,泥坛封口处的的符箓文却是白澒所作。

“这里用了「它们」,代指的八成不是普通人类。”

展昭拿着残页思考起来。刚刚言不周提了两个要点,茅屋内的破损丹炉有水银怪的气息,而泥坛中是另外一种妖气。

有没有这种可能?生活接连受挫的孙长喜遇到了一对妖怪,他见不得两只妖怪的你侬我侬,故意拆散它们,将一个投入火中,一个投入水中。

火指的是丹炉,那只妖怪的妖气催生了水银怪,炸炉事件爆发,天降干雷与民间传说里成精成怪的异象相近。水指的是将清河,另一只妖怪被淹死后心有不甘,搅动了将清江的翻动,却遇上了附身于孙长喜身体的白澒。

展昭说出这番推测,“既然能找到一张残页,那么孙长喜应该一直有记录手札的习惯,其中该有记录他遇到的古怪。多半也是因此,白澒为不泄露自身来历将其销毁,而我们无从得知更多真相。

如今只知泥坛是白澒下手封印的,按照他无利不起早的作风,很可能与河底某物达成了协议。”

依据现有的线索,言不周认同展昭的推测。

妖魔鬼怪都不易修成,水银怪许是早早生出灵智,但要成形夺舍人的身体,还缺一口气——或是以天才地宝补全,或是直接吸收其他妖怪。

“会仙观的道士与郑村长都说了,白澒与河神达成了协议,看来那说的就是一个事实。白澒封印了泥坛,是为了牵制与利用河里的妖怪。”

言不周再大胆假设孙长喜所书也是事实,他确实遇到了一对比翼鸟。回想那些出现在志怪故事里的比翼鸟,有一种妖怪的确具备引动大水的本事。

《山海经》中提到「崇吾之山,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见则天下大水。」

蛮蛮,说的是一对妖禽。单独一只仅有半个身体,必须两只合体才能成双目双翅飞行,可谓是名副其实地比翼而飞。

言不周曾经闲地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蛮蛮怎么会与发大水有关?

她脑补过一则小故事,也许一对蛮蛮比翼双飞时并不会引起洪水,而人们见到鸟多半是鸟停于树枝时。

蛮蛮飞不动了,不一定是累了,也可能是其中一只再也飞不了。一只蛮悲痛于失去另一只蛮,它的哀鸣就引发了洪水不断。假设蛮蛮遭遇了故意拆散它们的人,怨气难平也实属正常。

这种推测是否正确,需要揭开泥坛的封印一窥究竟,但在那之前必须准备充分。一旦这头透出了妖气,可能会引得将清河里的异动,是要让对岸赶水村做好准备,别轻易往河边去小心被淹死。

言不周与展昭吃过晚饭就去了对岸,在坐船渡河的过程中,两人没有发现水中有任何异象。

这段黄河支流非常平静,水质甚至比其它河段还清澈几分,完全不曾透出半丝妖气,更是看不出已经投入了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如此反常才更引得人心生警惕。

此时,赶水村靠近将清河一带已经竖起一排火把。

马汉带着皎瀛已经早一步前往赶水村,两人不是单枪匹马,而是带着文书找了最近的巡军铺请求支援。

鉴于赶水村偷偷搞了活祭,不得不考虑到其村民会产生排外情绪。既是怕官府追责,也恐惧河中妖物事后报复,所以瞒不上报,也不许外人多管闲事。

这一队支援主要是来维持赶水村的秩序。事实证明文谦的提议没有错,幸而马汉拉上一些人马,才能半强制说服赶水村众人今夜别多事地保持安静,让他们能顺利探查并解决将清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