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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未莲讲到这里止住话头,惹来郁溪追问:“然后呢?”

夏岚笑道:“然后,时间就过了四十年。”

郁溪不是不惊讶。

在她刚刚走过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四十年,几乎是个过分漫长的概念。

夏岚告诉她:“过了四十年,我已经六十多了,那年我查出一个肿瘤,怀疑是癌,才想着到邶城找小莲。”

她也一辈子没结婚,当年她把她妈给她当嫁妆的钱给了倪未莲当学费,她妈知道了她这份心思,做了一份倪未莲写来绝交的假信。

夏岚温柔,但骄傲,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去找倪未莲求证,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可以笑着说:“我为我的骄傲付出了代价。”

四十年人生在掌心蹉跎。

再见面,她们已是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夏岚四十岁时遭遇一次重大车祸,从此不再能离开轮椅。

人生遗憾了什么,又圆满了什么。

包裹着奇迹发生的那个内核,始于她们从未忘记对方。

郁溪觉得感慨:“这故事在电影里都不能被提及?”

“是不能。”倪未莲道:“但有一幕。”

倪未莲在小镇当高中老师时,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教鞭点着黑板上的数学题,敦促着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

小镇的教室外有虫鸣,有蛙鸣,惹来倪未莲眼神瞟向窗外。

瞬时愣住。

窗外是曾经教过她的高中老师,透过窗口对她笑,再一恍神,老师的身影又消失了。

倪未莲感慨:“我看到剧本中这一幕时惊讶极了,编剧不知道我的故事,只把这当作乡村教育事业代代相传的缩影。”

“总结起来,我和夏老师的故事,浓缩为电影里我望向窗外的那一眼。”倪未莲转向江依:“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