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享尽人世美好的秦素也是美好的,不染尘埃,品行高洁,任谁也无法挑出半点不是。她却是世人口中行事不择手段的妖女,正应了那句话,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什么也不缺的秦素当然不会为了蝇营狗苟去放低自己,自然会成为一位高洁之士,有古隐士之风。可她却只能选择走一条崎岖之路,满身泥泞。
宫官忍不住想,这大概便是李玄都选择秦素的原因吧,不谈立场,秦素是高洁美好的,是他的助力,是世人眼中的良配,而宫官却只会败坏他的名声,成为他的绊脚石。
宫官想象着李玄都选择妖女的情景,然后模仿着正道名宿的口气,摇头叹息道:“少年人溺于美色,脂粉陷阱,原是难以自拔。”
宫官又道:“先生如此人品修为,岂无名门淑女为配?何必抛舍不下这个妖女,以致坏了声名,自毁前程?”
说到这儿,宫官忍不住笑出声来,肆无忌惮。
过了片刻,笑声渐小,宫官自言自语道:“名门淑女为配,是天作之合哩。”
就在这时候,忽听到一声叹息,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宫官一怔,抬眼望去。天色不知何时已然黯淡下来,夕阳西斜,蒸起天际一片绚烂红霞,大片火烧云将湖面映照得波光绚烂,天水一线,似是着了火,自天空慢慢烧到了湖上,也将湖上之人映照得如梦似幻。
来人头戴帷帽,遮住了面容,行于湖上,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仿佛不是走在水面上,而是走在玻璃制成的镜面上。
宫官见到此人,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直接站在了水里,湖水漫过了双膝,浸湿了衣裙鞋袜。
很快,帷帽女子来到了宫官面前。
宫官低下头去,轻声道:“圣君。”
“花痴。”澹台云的嗓音有些清冷,语气却不清冷,甚至还有些打趣的意味。
宫官抬起头来,脸色微红,“哪有花痴,只是觉得他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他?”澹台云明知故问道,“是李玄都吗?”
宫官迟疑道:“是。”
澹台云皱眉道:“你说李玄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