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叔,”苏轼亲切地唤种建中的表字,“听说上元节那天,官家召你上宣德楼观灯。你却中途跑了,可有其事?”

种建中点点头,道:“那日观灯观至中途,官家发下笔墨,要宣德楼上诸人分韵和诗,我的诗才不够敏捷,勉强做出来也是贻笑大方,因此胡乱寻了个由头先退下了,请王相公代为向官家解释的……”

他双手一摊,表示“明知不妥,但也无法”。

明远却听种建中提起过:当时在宣德楼上,种建中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觉得一定要去见一面明远——哪怕被再次“残忍拒绝”,他也只会觉得不枉此生。

于是种建中借口担心初到京城的弟弟种师中走失,提前离开了宣德楼。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兄友弟恭,因此没在宣德楼上掀起大波澜。

但现在旧事重提,如果还拿种师中做“挡箭牌”,这小孩估计要当场跳脚。

所以种建中只推说不会做那些富贵平稳的“御制诗”,才会提前离开。

苏轼便笑:“其实彝叔不必怕那‘御制诗’。某信你,若是真情流露,彝叔做出的诗,肯定要比那‘至宝丹’好得多。”

苏轼口中的“至宝丹”,是用来嘲笑如今参知政事王珪的。王珪做出来的富贵诗四平八稳,但是读来无趣,甚至被王珪的亲兄长起了个外号,叫“至宝丹”。

打完一圈扑克,明远见人都到齐了,便吩咐开席。

他们坐在长庆楼专为明远留着的一间閤子里。閤子中同时生着两个炉子,烟气从管道里直接引至屋外,屋内则暖意融融。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早已将外袍脱下,只穿着夹袍坐在閤子中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