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淡笑道:“你想必以为,只要沈炼仍是天仙境,凭借如今朝歌城里的强者云集,若能把我留下,想必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届时你武丁还可以去求求情,放过我沈炼一马,如此全了你心中的道德,虽然那会让你亲近的那些人有所不痛快,可也是你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了,如今沈炼却以更强横的实力进入朝歌,使你最好的设想都宣告破灭,由不得你不苦涩难言。”
武丁叹息道:“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现在我觉得自己内心其实很是丑恶。”
沈炼道:“人心本就丑恶,难道沈炼就完全光明磊落?别说我,便是天乙以及你师祖都有阴暗的一面,甚至那无上超脱的元始天尊,亦曾有元始天魔这阴私的魔面,因为丑恶的出现,所以人们才会厌憎它然后努力追寻美好,这一点上,只要是存在世间的生灵,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差别只是在于大家认知的美丽并不同而已,正如你说,我淌这浑水,是给你们找不痛快,也是让自己不痛快,可你并非我,难以明白,那不痛快中自有我的痛快。”
武丁不由得灰心丧气,直到现在他已经绝了能劝动沈炼的心思,本来想把今天见到那红衣少女的事都一并告知沈炼,到现在已经全然提不出口,只恨他无力,没法左右他们。
他叹口气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说实话,我已经明白,什么事都没法瞒过你。”
沈炼微笑道:“斗姆元君她老人家,这漫长岁月里,首次为了某人破戒,出现在幽冥,来到朝歌城意图给我一个深刻的教训,如今我沈炼怎么好意思就此抽身离去,让她老人家唱一出独角戏,所以接下来只好让她老人家满意,大家痛痛快快比个高低,届时不管她有什么目标,我有什么目标,从这次后,总能看个大概的分晓,你说这不是将复杂的事简单了,大家都会痛快。”
武丁道:“你既然知道那么多,难道就当真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沈炼道:“说实话,我对斗姆元君的手段并不了解,若是冲突起来,更没有什么把握,但这无所谓,她也不知道今天的沈炼有什么本事,不过在此之前,我对你们朝歌城那口司母戊鼎更感兴趣。”
“司母戊鼎是祖甲的心血所在,而且号称大地之根,勾连我殷商祖脉,你对它有企图,看来是一点情面都不想讲了,我很不明白,干嘛非要做这么绝,我以为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武丁又是一口闷酒后说道。
沈炼注目河畔的古柳,登时古柳被注入生机,在这凛冽寒冬中,抽枝发芽,无数柳絮新生,随风飞舞,更胜簌簌飞雪,落在幽幽的河面上,魅力无穷,引起许多行人驻足观瞻。
他淡淡道:“那不是做的绝,我起步太晚,唯有以非常之事,行非常之道,建非常之功,其实你依旧不清楚,天乙他绝非想要简简单单代夏那样简单,在这场博弈中,他和我都不想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当个棋子,那大家索性都厮杀激烈点,更或者将棋盘推翻,到时候才是皆大欢喜哩。”
武丁全然没法理解沈炼言语中的深刻含义,但体会到沈炼并非出于对殷商的厌恶,才有今天的作为,只是其本身究竟真实目的是什么,并非他所能知。
但是这已经让他好受些许。
沈炼说完后,就端起酒杯,这是他今天第一杯酒,亦是最后一杯。
他找武丁说是全无机心,其实不算假,但也不真。谁叫他武丁正是殷商国运所钟,所以朝歌这场针对沈炼布置的杀局,必然借助了武丁身上那惊天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