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曾在下班高峰时期乘过地铁2号线,在某一个站头,上上下下几个车厢的人个个油腻腻、木木然,像一班载满僵尸的列车。她会同他们一样?
不,就她所认识的人而言,每个人都是鲜活的。
父母、小孃孃,玄明、许警官、杨笑澜、杨乐平、顾然、表姐们、小叔叔、楚安……
当然还有方从文。抬起手,看腕上的红绳,鲜亮鲜亮的,含有从文的血。像是她和从文用一种神奇的方式连接着生命,比所谓的血脉相连要更亲近。早前她不愿意戴这样的东西,红绳,土,玄明说那你就把它当作红线,你的红线。换一个字,竟浪漫起来,尤其是在遇到方从文之后。
有朝一日能褪下红绳,她也会留下收藏,并不只是因为她有它们的庇佑方能活至如今。听说久远之前,人们结绳记事,不知每年换下的那根绳子是否也记录着她的似水流年。
从文还没有回家。
从文从警局出来就打电话给她,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吃些东西才回去。
母亲说一连几天在一起,白天刚分开一会儿,又屁颠屁颠地赶着去见人。从文会烦。母亲还说,出门几天从文到家要整理、收拾、清洁,不像她,回到家东西一放,两手一摊,有阿姨、有母亲。
可她一吃完饭,脚底抹了油般就跑出门,想见从文。明明才分开半天,却像是隔了许久。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被楚安放鸽子,提前回家的关岩本来打算教育她,当下只得和妻子相对苦笑。心里有人的女儿像是屁股上绑了仙人球,分分钟都不得安宁。还敢说他们不懂,热恋中的人和他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也是自由恋爱、几经抗争才结的婚。
由得她,由得她。
不由得她又能如何呢?
他们自然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今正在别人家的楼下等着,满怀期待,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一边等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自己和等待的人无尽的可能。
“怎么不打电话,光在这里等。”吃完东西,方从文顺手买了些蔬菜水果和酸奶带回家。小女朋友会来,无需约定。一连几天在一起,身边少了这么个人,还真是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