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怎么可能,连烈锦收回目光,嚣张地了笑了笑,星药门,不就是个看病的地方,又能翻出什么浪来。我就想上去问问那些自诩为济世活佛的长老们,超度算不算是在渡一切可渡之人。
超度?可真有你的,你看得懂经文嘛就好意思说超度?小萝卜忍不住就想和连烈锦斗嘴,但心事一压上来时,她那秀气的眉毛又皱得死紧,你就不怕此去,一去无回,你就再也见不到......七公主了吗?
连烈锦迟疑了,但也只有一瞬间,师姐的恩情太重,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末了,她又笑着添了一句;怕什么,我若不回,她就会来。
看着连烈锦比骄阳还耀眼的笑脸,小萝卜低低地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你这个从小就远离长雍城的人,到底在哪里沾染了庙堂之上的倨傲做派,就不能只随性一点点吗?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你这样做,要让师姐怎么才放得开你?
连烈锦心中一凛,她的确没有想过那么多。可是她的原则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姐如此为她,她实在无法等闲视之。
我没觉得不可为。她半倚靠在门边,嘀咕了一句。是你们束缚太多。
观邪,你不可以回去,师姐好不容易才求得长老宽恕,咳咳......
不知何时,床上昏迷的人被她们两个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声音给吵醒过来,挣扎着支起身子,望着她们说道。
宽恕?连烈锦感觉心口有一股奇异的火焰,一下便焚烧起来,直烧得她双目泛红,师姐也觉得我错了?
卫莞儿回避了连烈锦的眼神,只哀求:
观邪,你听师姐的,此事就此揭过吧。不过是些许皮肉之苦,你性子这样刚烈,以后要吃多少苦。
皮肉之苦也该我来受,而不是师姐你。连烈锦心底一阵悲凉,她只是无法理解,为何她们都要屈服。纵然斗争无用,也还是该拼上一拼。
观邪,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房间里飘进来一阵清风,带着冬日未离去的微凉,和初春的盎然之意,连烈锦久久地没有说话。小萝卜给卫莞儿吃下了丹药,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观邪已经查到了她受伤的原因,现在正想着回去兴师问罪。
师姐,那不是我想要的。连烈锦走进房里,看着窗边,神色淡淡,敛下的浓黑眼睫像是一笔浓墨,轻描淡写就深深刻在了卫莞儿心里,师姐,从小到大,你给我做过一百三十件衣服,一年十件。十六岁时,你见我路过观,多看了几眼观里的仙鹤,那年的衣服便绣上了仙鹤。白鹤高飞、仙人踩鹤飞升、仙鹤踏祥云......
这些,你都记得?卫莞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我还以为你都不在乎。
因为我顽皮好动,你给我做的鞋,鞋底最软最厚。知道我爱吃桂花糕,你在星药门里种下了五十一棵桂花树,旁人不知道,但我清楚,那是为了给我做桂花糕。其实星药门每年都有份例,在我十岁后父亲年年都会差人送来各种吃穿用度。窗边的微风吹动连烈锦鬓边墨黑的长发,她脸上似有回忆之色,更显动人心魄。
观邪,师姐知道你从小在那个家里受了很多苦。伯母在你三岁前常常外出,照顾不了你。连屏幽的娘为了除掉你,故意不让下人给你送饭.....
连烈锦淡然微笑,可她也没得逞不是吗?我烧烤的手艺可不是说说而已。
可我答应过伯母要好好照顾你。卫莞儿神色坚毅,一字一句地说。
有多少师兄弟都想要师姐为他们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块手帕。他们也会视若珍宝。而你只给我做,到头来,竟然被我白白糟蹋了一番心意。
说到这里,连烈锦无奈地摇摇头,随着她的动作,似乎有如碎片般的水珠散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我亏欠你良多,不是简单说一句多谢就够了的。
你都记得,哪里会是糟蹋呢?卫莞儿听见连烈锦的肺腑之语,只感觉心口热热的,这些话,观邪从未对她或者任何一个人说过。
她以为观邪的心是块冰,她捂不热,别人也不可能捂热。原来,观邪一直都记得这么清楚。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一起睡吗?
听到这话,负手立在窗边的连烈锦,终于露出了怀念的模样,赵师妹和小萝卜总买些灵异画本,拿出来偷偷吓我。即便是现在,我看到了,也会被吓得神虚。那时便只好与师姐熬夜苦学医术,累极了,我们俩便席地而眠,当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