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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是有较深城府的人,可他这种交浅言深的行为,却又令我感到,他的想法或许意外的简单,只是他的关注点暂时还不明朗。

尽管还是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想法,可我没有在这种问题上撒谎的打算。

“放纵。”我回答。

“不是‘罪行’吗?”他好像在意外。

“他的罪行也不可饶恕,但是,如果他有足以约束自己的心灵,并且还在坚持自己的底线,那也不会犯下这些罪行。”

“或许他并不是因为放纵而犯罪,只是为了自己亲近的人,或者为了更加崇高的目的,比如说……”说到这里,他的口吻中仿佛多了一丝不以为然,“比如说,他是为了今后能够拯救更多的人,所以现在才会想要收集大量的遗血,要用这些遗血的力量作出更大的善举……在以前的剧本中,我也见过这么一个对手,看上去十分邪恶,实际上只是为了长远的美好规划而作出一时的流血。”

“如果他是为了这个,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思考着他提出的设想,“但是在关于他的传闻中,也有着不少放纵暴力与欲望的部分。比如说他曾经在万人游行抗议时对民众释放诅咒,让他们互相残杀,我不认为这会与长远的美好规划有什么联系。”

“这件事确实无可辩驳。”他认同了我的说法,随即话锋一转,“你好像非常讨厌放纵自我的人。在你看来,为了追求快乐而放纵自己的行为,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适度的放纵无可厚非,但是也要分清场合。”我停顿了一下,回忆过去的经历,“有人曾经对我说过,人应该面对自己的欲望,接受真实的自己,顺从心灵深处的声音,并且声称这才是正途……但是我认为,既然人的欲望是真实的,那么人心中的羞耻也理应是真实的。如果有人不顾自己的羞耻,只将欲望奉为唯一的心声,那么这个人就无疑是十分可耻的。”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快乐可以胜过羞耻,或者说,只要忍受羞耻,接下来就能得到比起羞耻更加强烈的快乐,那么你会选择放纵吗?”

话说到这里,其实就该打住了,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能互相谈心的地步。但是他看上去似乎热衷于这种交流,我也不介意谈论自己在这方面的见解。倒不如说,因为很少有人与我谈论这个,我反而觉得有些新鲜。所以在少许思考之后,我就继续说了下去:“不,不会。在你的设想中,哪怕我的快乐再强烈,其实也无法掩盖我于心不安的事实。”

“也就是说,你追求的其实是安心吗?”

“这应该也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吧。人活着就是在追求安心。权力、财富、爱情……或者是那些基本的物质需求,人无论是在追求什么,归根结底都是能够让自己安心下来。”

“那么,能够让你安心下来的事物又是什么?”

“嗯?”

“听你的话,你非常清楚如何通过拒绝欲望来让自己安心下来,但是满足欲望也是获取安心的一环,你平时又会选择在哪些场合,通过哪些方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十分专注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