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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归根结底都在追求心灵的宁静,我是这样,你也应该是这样。”我说。

我知道,如今我对他发起的对话,是相当不合时宜的。

我在许多人的帮助下攻入了地下一层、穿越了灵异地带、打败了言峰绮礼,最终才到达了他的面前,而他则受到部下们的背叛,坐在这里独自一人迎来了身为死敌的我。在这场对决之中,我们双方只有一人能活下去,纵使没有血海深仇,也不应该这么对话。一言不合地厮杀,这才是适合我们的交流方式。

但是,我想要对他诉说,说我的过去、我的想法、我的烦恼,虽然我讨厌他讨厌得无以复加,但他也是我。我希望他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宁海。进而,我想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样的回答。

而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击溃他。

不是因为指令要求我这么做,而是因为,我自己也想这么做。

彻底解除了道德限制的城主,在我看来,就好像过去被我无数遍扼杀的阴暗冲动以某种实体的形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又像是我的未来可能性之一降临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段。我十分清楚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我决定接受这个错觉,以此为前提与城主对话、厮杀。

“你说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思考过。”他突然说。

“什么?”我有些意外。

“而且,你好像弄混了一点。虽然人类的一切追求都可以被诠释成‘为了安心’,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意识地追求安心。”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攀附在斗篷和猎装上的血浆顺着他的姿势变化而缓慢地流淌下来,“会把安心这种无趣的词挂在嘴边的,只有那些总是于心不安的人而已。”

言峰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越是欠缺什么,越是追求什么。

——宁海,你是如此地渴望安心,这是不是因为,你总是于心难安?

城主说的话,与当时言峰对我说的大同小异。只是,当时因为是在战斗中,所以我没有把言峰的话放在心上,而此刻城主的复述,却使我难以充耳不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立刻攻过来,但是我没有与你坐下来冷静谈话的意思。”他将身上的破烂斗篷撕扯下来,丢向身边,“要战斗的话,就尽快开始吧。在杀掉你之后,我就可以‘安心’下来,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破烂斗篷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他的身上陡然传递过来了一股浓郁的危险味道,以及猛烈无比的杀机,就好像我不快点做些什么的话,再一眨眼就会横死当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