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想?”江晚姿低垂着眸,她的目光在女孩血色上涌的脸上逡巡,又更像是温柔的流连,走得很慢,慢得对视都成了几番斟酌之后的定格,好似在思考该吻哪里。
被尤映西涨红着脸骂:“好烦啊你——”
昏暗的四周已经不足以尤映西将被撩得飞起想吻又不敢吻的那颗心藏起来,掀起江晚姿的黑色大衣,将头埋在了里面,嗫嚅道:“我害羞。”
“我知道。”江晚姿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尤映西:“是我的初吻。”
江晚姿:“我知道。”
往下没有再问什么,“你是真的喜欢吗”这样的问题都没有意义。早在宁州烟火表演的那天晚上,尤映西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只要对方愿意朝她迈出一步,余下的那些她去走,哪怕是悬崖,粉身碎骨还成全了很难知道期限的一辈子。
尤映西是在贫瘠的土地上长大的,满园的春色,只她这一朵先天残缺又养分不足,偏偏还长得很好,开出一样漂亮的花,但被人视作病态,自己都觉得病态。
从小爸妈就不怎么管她,开始管了是发疯的妈三不五时的家暴,如果尤伊暖的死是因为她,大家都这么想的,那她还好了。死倔,不躲不闹不报警,还要为了她妈考美院。是类似于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这样过于极端的报恩,死之前不想欠着别人。
别人,连爸妈都在这个范围内。
本来以为的一辈子是自己过的,还可能过不下去,要是高一的时候就从天台上跳下去,就过成了别人的半辈子。
但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半辈子显得太短,尤映西甚至想将这辈子过得久一点,也不要太久,江晚姿的这辈子有多长,她就想要多长。
这朵花没人要,十七岁的这年突然来了个人低头去嗅,尤映西受宠若惊,从未有过的喜欢之余还很感激,要盛放了,献给她。
尤映西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身体里面蹦出来了。
她看着江晚姿,带着笑容,心甘情愿,手搭着江晚姿的肩膀,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点,依稀有口红的味道。想要撤,但来不及了,江晚姿揽过尤映西的脑袋,凑过去,在对方无措得闭了眼的刹那,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像不想吓到对方,又好似要一点点使其沦陷。
唇压下去,慢条斯理地吻,烛火的摇曳都像是在配合她们。地上是粉色的凝结了的蜡油,女孩唇上是江晚姿克制了却依然情绪饱满的吻,口红的颜色将尤映西本来的唇色均匀地掩盖。
尤映西习惯了自己给自己安全感,但在这样的情景下,她捧出那颗仅剩的心以后,已经一无所有,手搭在肩膀上也像是无所凭依,闭着眼,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
她在百花深处夸过一次好闻的,不属于冬天,但属于她的柠檬味道。
吻了很久,久得屋子上空的气球又爆了几个,尤映西的两只手放下来,攥紧了江晚姿的衣服布料,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喘得太厉害。
江晚姿是漂泊不定的风,本以为会一生流离失所,她很少有这样被人牢牢抓住的感觉。吻与不吻,吻哪里,要不要,第一次被人影响了决定。
就好像现在,因为太喜欢这个人而想要攫取想要烙下更多的现在,江晚姿吻到了尤映西的眼睛,感受到了她眼角不知何故的泪水。
舍得,又不舍得,迟了两秒,还是留恋地停了下来。
高楼之外,半空中雪花翩飞,再往下一点枯黄的树叶被卷上了天,地面的车川流不息,行人无几,哆嗦着走。
什么都还在动。
唯独三十五层的顶楼,落地窗内,尤映西的初吻停在了十八岁,被江晚姿轻轻为她擦拭眼角泪水哄一声“别哭了”的这一刻藏在了时光的柜子里。
尤映西从她怀里出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你要那个我吗?”
问得很小声,江晚姿差点儿没听见,倒是笑了一下:“你想得还挺多。”
她将尤映西的外套脱下来,和自己的一起用衣架撑起来挂在了墙上,一边换鞋一边说:“才十八岁,大学都没上,还小呢,别想这些。”
尤映西自己也知道她这个阶段高考还有艺考更要紧,她只是以为江晚姿想要,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在吃饭之前想去洗澡,浴室的门关了又开,还没张口,那边像是知道,递过来一条内裤,江晚姿:“没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