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那海是康茵的故乡,对江晚姿而言是遍布了外婆长大痕迹的地方,这是在以前。
现在又多了一个意义,这个意义里有她,还有见到棉花糖摊子忽然想起什么又去了路边小卖部的她。
尤映西脖子上围了条红色的围巾,将头发也围在了里面,江晚姿要帮她把头发拨出来她都不要,觉得这样扎扎的反而暖和。朝小卖部跑过去的时候垂下来的围巾飞了起来,飞进江晚姿眼里,成了一抹比路灯先划破黑暗的亮色。
也将江晚姿那颗藏在胸腔里的心脏紧紧缠绕。她知道,当她愿意有这样一个人与她共享内心深处至为柔软的回忆时,她便出不去了。
江晚姿拎着装了不少东西的塑料袋杵在路灯底下,来到这样的地方她也懒了,洗澡顺便卸了妆,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涂了个口红,头发随便扎了一下。
她见到自己目光尽头的女孩从小卖部里出来了,她的另一只手从温暖的衣兜里拿了出来。
尤映西买了一包棉花糖,脚步轻快地蹦过去:“你吃过烤棉花糖吗?味道真的是……”
被人单手揽进了怀里,那只手好长,将她抱得紧紧的,在这个陌生城市冰冷的夜里,也不知道怎么,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她们拥抱过很多次,从尤映西以为是单恋其实是双向暗恋不敢挑明的暧昧开始,直至如今,心跳没有那么快了,但反而有了要与对方相濡以沫天长地久的感觉。
可能是多亏了江晚姿手里拎着的这袋烧烤食材,还是在菜场尤映西砍价砍了七块两毛买下来的,鸡翅加腌料包砍了个五毛钱都傻笑了一阵:“年年说她爸她妈买菜的时候都这样,也不缺钱,就是觉得好玩,过日子就是要这样。”
这个拥抱有些不一样。
她们都在路灯底下,暖黄色的光束里是还没能连成线的断续的细雨,天气太冷了,又是在河边,江晚姿开口的时候嘴边带出白气,她的脸在一片朦胧里还是那么漂亮。
浓妆的时候是随便瞄两眼都会被冲击的极致的美,现在没怎么化妆,凌厉感少了很多,她的衣服上沾了雨水,摸上去也觉得她像是被这场不怎么大的雨淋成了一个毛绒绒的小动物。
江晚姿:“我是不是很少对你说喜欢?”
快被她揉进身体里的尤映西点了点头:“所以昨天在病房是真的很想听,才会装听不见。”
尤映西知道江晚姿是喜欢她的,但究竟有多深她不清楚,自己是有为了这段感情不断下坠甚至坠到谷底一无所有的勇气的,但她孤苦了很多年,总嗜好那么一点甜,她就可以下坠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被抱过,被亲过,她们之间目前为止算得上过火的只有花房那次,但依然算不得什么。
能用来表达喜欢的太多了,偏偏江晚姿很少将那两个字挂在嘴边。
“知道为什么吗?”江晚姿的声音只要低下来一点,都会很抓耳,但还是因为才二十几而显得有点浮。如果她年龄再大几岁,三十岁左右,可能性感的意味还要更浓。
尤映西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掌心里还有那包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摇摇头:“不知道。”
江晚姿:“我以前对很多人说过喜欢,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就喜欢了那么一阵。从我自身出发的话,这两个字一点都不值钱,所以我不想对你说,你在我心里是更特别的存在。”
她用鼻尖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低垂着眼,那点深情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是喜欢以上的位置,也不是爱,爱在我眼里也不值钱,但到底是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想到。”
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尤映西的心本来就软得像回弹很差的海绵,随便一戳就是一个她能记很久的洞,她已经在吸鼻子了:“喜欢也行,你知道我想要的本来就不多。”
旁边的车道上有人在鸣笛,响了好几声,还有车灯晃过来。江晚姿的思绪没有因此被打断,她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在对方后背上的手往上挪动,揉了揉尤映西又软又因为发量多而蓬蓬的头发:“但我现在想好了,也不是现在,是刚才你去买棉花糖的时候,我见到你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想好了。”
“你是那个我想和她有个家的那个人。”
“我一个人不是家,我和别人也不是家,只有和你一起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