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玺两个大行李箱,一个双肩背包,都是家里人给他准备的。祁路根派了一辆县委的面包车拉着爹娘、姐姐和白叔一起去市里。一路上,祁四奶奶的眼泪就没停过,拉着孙子的手不停地叮嘱。祁四爷爷心情很不好,都有点后悔逼孙子去上大学了。
再舍不得,时间也不等人。到了火车站,祁四奶奶泪眼朦胧。祁路根找关系走了个后门,让送行的人进了火车站。祁四奶奶看到火车,甚至都哭出了声。祁玉玺抱住奶奶安抚,告诉奶奶他放假就回家,毕业了就回村定居。万玲玲本来还没什么,结果看姥姥和妈妈哭的那个伤心,她自己都有点伤心了。
该上车了,祁四奶奶抱了孙子好半天,才舍不得地放手,然后对万玲玲说:“玲玲,你可要看好你弟弟吃饭。”
“姥姥您放心吧,我会管着安安的。”
一路沉默的白景这才出声:“走吧,迟早要走。放假了就回来。在学校好好学习,别想其他的。”白景这话是说给祁玉玺听,要他专心学习,别想着打工什么的。他白景的徒弟不差那点钱。
跟爷爷、奶奶、师傅和大姨拥抱过后,祁玉玺提着行李上了火车。祁四奶奶捂着嘴,怕自己的哭声让孙子为难。祁路根给祁玉玺和万玲玲买的是软卧,是祁四奶奶特别要求的,就怕孙子在火车上不舒服。当然,这件事又引起了田柳和张芬的强烈不满。
祁四爷爷、祁四奶奶抬着头寻找孙子可能在的车厢。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出现在窗边的孙子。祁玉玺把车窗提起来,探身出去。祁四爷爷和祁四奶奶抬高手,抓住孙子的手。祁四奶奶边哭边说:“安安,到了上京你就赶紧给家里来电话,奶奶等你的电话。到了学校,别怕花钱,好吃好喝,别给奶奶省钱。照顾好自己,要多吃肉。”
“爷,奶,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别哭了,我心疼的。”
他这么一说,祁四爷爷和祁四奶奶更伤心了。白景也走了过来,抬起手,祁玉玺握住师傅的手:“师傅,我国庆就回来看你们。您照顾好自己。”
白景握握他的手:“你就别操心我了。保重自己。回来瘦了师傅饶不了你。”
祁秀红又过来了,祁玉玺握住大姨的手,祁秀红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直到火车要开了,跟着过来的祁路根和祁路坎都没能跟外甥说上一句话。
火车鸣笛了,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在喊了,祁玉玺放开爷爷奶奶、师傅和大姨的手,这才跟两个舅舅说:“大舅、小舅,我和姐姐走了,你们保重身体,照顾好爷爷奶奶和师傅。”
“你放心吧。好好学习。”
火车开始启动,祁四奶奶摀住嘴,祁秀红哭着搀扶住娘。祁玉玺没有拉下窗户,一直探头看着爷爷奶奶他们,直到看不到了他才缩回身体,拉下窗户。不过看得出,他的心情是不好的。软卧车厢里有四个铺,不过现在不是上学高峰期,只有三个人。祁玉玺和万玲玲一个下铺一个上铺,对面下铺坐了一个戴着眼镜,模样很斯文的男人。
祁玉玺一坐下,那男人就笑着说:“这是第一次离家吧,家里的老人家都舍不得。”
祁玉玺只是点了点头,万玲玲道:“家里人最舍不得我弟了。我弟从小到大还没离开过家。”
男人心想着这家人估计是严重的重男轻女,因为这么半天他也没见车下的几个人跟这个女孩子多说几句话。男人问:“你们这是去上京?”
“嗯。我和我弟去上京读书。我弟今年刚考上,为了陪我,提前过去。不然姥姥姥爷他们还能多跟他呆几天。”说这话,万玲玲拿出一瓶矿泉水:“安安,喝点水吧,今天天热。”
祁玉玺拿过水,拧开盖子灌了两口。男人见他也不说话,对姐姐这么冷漠,心里更不喜欢他了,这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坏的男孩子。这女孩儿喊姥姥姥爷,明显不是亲姐弟,而看这女孩对弟弟的态度,却是习惯了。万玲玲把包里的吃的都拿出来放好,边说:“安安,你睡下铺,姐姐睡上铺。你脱了鞋躺会儿吧。”
“我上铺。”
万玲玲笑笑:“好。不过我现在不睡,你往里头躺。我睡的时候你再上去。”
祁玉玺脱了鞋,拉底鸭舌帽的帽檐,躺到了床里。万玲玲往旁边挪了挪,挨着窗户。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笑着接听:“姥姥。”
祁玉玺坐了起来,万玲玲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安安躺着呢。心情不好呢。”
“一直看着,看不见人了才放下窗户。”
“姥姥您放心吧。您一直哭,安安指不定要跳车回家了。”
“好,我把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