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霍留行之所以不肯认对她的恩情,应该是为了隐瞒腿的秘密。可究竟是怎样的利害关系,竟叫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甘心做了十年的残废,甘心从雄师铁骑,横扫沙场到自入囚笼,一生庸碌?
沈令蓁不知道。但她晓得,霍留行的的确确曾拿命救过她。
当时那伙贼人本想活掳她,可后来打斗中形势混乱,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地要取她性命,挑断了连接马与车的套绳。
她手脚受缚,车窗又被木条封死,求生无门,随车一路顺着斜坡俯冲向断崖,千钧一发之际,是霍留行用血肉之躯生生撞阻了马车。
车子彻底停稳的那刻,他的脚后跟已贴到悬崖边缘,只差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境,绝不可能是谋算与做戏。
就冲这一点,这个恩,他可以不认,她却不能知而不报。
沈令蓁眉头紧蹙地倚着美人靠,没留神霍留行已经出来了。直到熟悉的轱辘声近至咫尺,她才站起来回身看他。
这么切切的一眼,在霍留行看来有些担忧的意味,与她先前处处怀疑、探究他的样子大不相同。
似乎就在这片刻功夫里,有什么变了。
沈令蓁快步迎上去,叫了一声:“郎君。”叫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戛然而止了。
倒是霍留行先开了话匣子:“方才急急忙忙的,磕着哪儿了吗?”
她摇摇头。
他笑起来:“以后当心一些,你要摔着了,我都没法去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