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再临

“我们也一样能再见面。”

真的吗?

虽然此刻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是如此真实,但诺亚也明白,这不过是过去的碎片,他和这个女人都在一片虚无之中。

“在那用黑暗与星点光芒装饰过的文明尽头,我们也一定会再见面,一定。”

“我会等到那一天,我肯定会等到那一天。”

“等我,你也要等我。”

记忆中的爆炸声近在咫尺,敌人就在门外,在他们奔跑过的走廊上前进着,这次不用灵魂的力量他都能听得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女人紧紧握了一下诺亚的手,留下了她最后一句话。

“亚伯,不准忘记我。”

记忆粉碎,白光再次降临在诺亚的眼前,逐渐变淡。刚刚躺在石棺里时的痛感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眩晕感和困惑。

那扇门消失了,周围的环境也恢复了原样。凯尔希站在诺亚的面前,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他的额头,但是在看到对方眼神中逐渐出现的高光又放下了手,向后倒退一步,留出一个礼貌的距离。

“博士?”

熟悉的声音,但诺亚并不觉得安心。刚刚粉碎的记忆逐渐凝聚成型,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普瑞……赛斯……?”

当这个名字被他说出口来时,整个核心区似乎都安心静下来了,落针可闻。凯尔希盯着面前的诺亚,脸上的惊讶映在了那双鲜红的眼眸中,久久未变。

“凯尔希。”

“谁是普瑞塞斯?”

————————指挥塔————————

斩首小队前进的速度比计划中的还要快,他们就像是一颗光芒闪耀的流星划过指挥塔内部的黑暗夜空,在闪电的包裹下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挡就到达了塔露拉的门前。

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某个气到极点的小龙人。他的出现直接让凯尔希改变了这次行动的大部分计划,拉低了斩首小队前进的难度,也让小队里的其他干员对其刮目相看。

不仅仅是因为其强大无匹的医疗法术和所向披靡的剑刃,还有……

“给!爷!爬!”

三个铿锵有力的字眼,三个飞起的萨卡兹佣兵,一扇被打回出厂状态的大门。在那三个黑乎乎的倒霉蛋撞到墙上昏死过去后,一个浑身闪耀着电光的恶魔从楼道中冲了出来,握着溅满了血的双手剑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着新敌人的到来。

但直到被他甩开的斩首小队全部到达这一层时瓦伦丁的视野中都没看到一个敌人,只有从无数缝隙中冒出来的浓浓白烟,把空气染得无比呛人。

他轻咳了两声,朝一旁啐了一口,将口中的鲜血吐出。这里应该就是阿米娅口中所说的没有兵力布置的楼层了,也代表着他们已经无比接近塔露拉,这些浓烟和有些燥热的温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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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在这里,他们也没看见陈警官的影子。这位思姐心切的姑娘可能已经拿着赤霄跟塔露拉面对面对峙了,瓦伦丁只能希望此时她还没被德拉克的火焰解决掉。

毕竟这一路上陈警官留下的痕迹可不太妙,此时她的状态应该很不好,哪怕有着“斩龙之剑”赤霄的帮助也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但在救她之前,先把自己救了再说。阿米娅已经下达了休息的命令,瓦伦丁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了。要是再这样一路冲上去,他自己就得先变成一坨大源石结晶块。

当时在刺杀王天衍时出现的幻觉在此刻又出现在了瓦伦丁的眼中,只不过内容不像当初那样恶心人了,只是视野中的人和物都裹上了一层血衣,看着眼疼。他打开溅满了血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根抑制剂随手扎在脖子上,拄着双手剑走到墙边。

抑制剂还挺多,应该能用到任务结束。

只不过一开始瓦伦丁想着这些抑制剂是给队友们准备的,结果现在全被自己给用了……

也是,毕竟自己可是重装近卫医疗先锋啊,一个人干四个职业的活。

将插在胸口处的箭矢跟空的抑制剂扔到一旁,瓦伦丁放下手中的双手剑,缓缓坐在地上靠着墙休息。犹如机器散架般的咔咔声从身体中传出,但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舒服。

一根长时间绷紧的弦在突然放松下来时会将那股压力如雪崩般释放出去,此时的瓦伦丁就在享受这种抹了开塞露似的快感。

淦,这个时候手边要是有两串羊肉串就好了,再配上一瓶啤酒,最好是雪花,雪崩时都在勇闯天涯的那种。

绝对爽到爆。

他需要好好缓解一下自己长时间紧绷的精神,还有疯狂跳动着的心。刚刚的突击战实在是太刺激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经历过的最棒的战斗,不仅割草割了个爽,挨打也挨了个爽。

德双每次挥舞都会在空气中拉出一条血线,瓦伦丁的每次冲锋都会碰到敌人的猛烈回击。爆炸物、箭矢、砍刀……所有能造成杀伤力的东西都朝这个发光的小龙人身上招呼,造成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紧接着电光一闪恢复如初,敌人也没了。

毕竟他们的伤口可没有人治疗。

“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瓦伦丁楞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微笑。相对于已经变成血人的瓦伦丁,邢一凰的状态看起来就好得多,那双厚重的拳套上也没沾有多少血。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她和重装干员,结果这个小龙人一疯就把她给挤到后面去了,任务也变成了补刀。不过邢一凰并不觉得不舒服,她只是担心瓦伦丁的安危。

相处近三载,邢一凰很清楚这个家伙的秉性,也清楚他的源石技艺强大程度。相对于瓦伦丁的身体状况,她更担心这个小龙人的心理健康。

在瓦伦丁披着鲜血挥舞剑刃向前冲的时候,盯着他背影的邢一凰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魔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手段,还有在冲向敌人时发出的大笑和吼声。

这让邢一凰感觉他的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也许需要在任务结束后看一下心理医生。她曾听说过长时间参加战争的人会患上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虽然瓦伦丁参与的战斗并不算多,但还是需要提防的,防患于未然。

但瓦伦丁没有看到邢一凰眼神中的担忧,他只是微笑着扫过那张还算干净的面孔,眼神跟当初看到旗袍邢一凰时没什么两样,极具侵略性。

抑制剂起了效果,覆盖住旁人身上的血色消失了,瓦伦丁能清晰地看到这个陪伴自己三年的女孩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弥漫在眼白中的血丝没有褪去一点,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饿狼。

呵,女人……

女人也行。

当他心中的声音说出这两句颇为危险的话之后,瓦伦丁才突然明白自己刚刚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将那股奇怪的想法统统抛到脑后,看着蹲下身的邢一凰扯了扯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

虽然他脸上的血本身看起来就很吓人。

“怎么了?”

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还有音调偏冷却能听出关怀的声音,这一切都在告诉他眼前的女孩就是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邢一凰。瓦伦丁抽了下鼻子,抬手抹掉脸上粘粘的血痕,声音轻快。

“啊?我没事啊,就是有点累。”

……

有点装过头了,他想。

“真的吗?”

邢一凰自然是不信的,这种拙劣的伪装在专业猎人的面前就跟冬天藏在雪地里的黑熊一样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