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伸手,轻拍他怀里的饼干盒,她说:“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小心意,你慢慢品尝,那我就,告辞了。”
冷峻站了起来:“我送你。”
很奇怪,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上,见面了该问些什么,又说些什么,可已经到告别的时候了,他发现他忘了自己想说的话,而于她说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她的脸了,她顾盼流光的双眸,她唇角溢着的笑。
“不送了,冷峻同志,再见!”在大门口挥手,陈思雨也卸下了心头负担。
冷峻也说:“再见。”
出了门,她心头好生感慨,这年头,虽然有韦二,王大泡那样的混子,但也有冷峻这样纯粹,仗义,甚至还带着些纯真,却顶天立地的男人。
跟她聊天其间,他既不乱瞟乱看,听说她主动追他后,甚至没有一般男人的那种轻浮自信,甚至神态里满满的羞涩和内敛。
那么优秀,却那么纯真。
真是难能可贵。
得,进行今天的下一件事吧,出发,卖金子去!
……
冷峻还在望着院外出神,他身后有人,当是何新松,安顿好高大光的宿舍后,忍不住还是溜跶过来了,要八卦一下:“陈思雨送你的,又是什么东西?”
男同志给女同志送东西的多见,但女孩子给男同志送东西,羡煞旁人。
冷峻机械回答:“应该是饼干。”
何新松嗅了嗅:“你鼻子没坏吧,这么香,怎么可能是饼干?”
这人不但魂不守舍,鼻子也坏掉了?
何新松接过去一把掰开:“乖乖,牛肉干,这东西下酒正好。”
冷峻一看,还真是,褐红色的牛肉干肌里清晰,往外散着一股浓浓的油香之气,何新松的禄山之爪已经抓了一大把了,就要往嘴里送。
“新松,人和人之间要有边界感,这是别人送我的东西。”冷峻语气很不好。
何新松觉得很怪:“咱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什么时候东西分过你的我的。”看冷峻依旧神色不好,又准备放回去:“我不吃了,还你,行了吧。”
“自己拿着,不要再放进来了。”冷峻忙盖盖子。
何新松只好转头,把牛肉干分给几个兵崽子,并说:“你今天可真奇怪。”
是的,冷峻也觉得奇怪,在此刻,那个饼干罐子仿佛成了只属于他和陈思雨的私人领地,他下意识的排斥何新松把手再伸进去。
“你俩都谈了些什么,谈的怎么样?”何新松再问。
冷峻定眼看何新松,才想起来,就是这家伙把他跟陈思雨说成是娃娃亲的。
而他,曾在大礼堂里,当着所有领导和战士的面,把娃娃亲给坐实了。
甚至,远在南部战区的他爸,都为了他而向这边撒了谎。
一旦现在改口供,营长和政委都得受处分不说,他也必须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可目前飞行队正要试一批只有冷峻操作过,有经验的新机,他不能被停职。
所以要想更正这个谎言,必须得等他爸有时间了,回北城了,跟师级领导沟通,反映才行。
何新松给他背了一口大锅,却还懵然未觉,啥都不知道呢。
冷峻想揍这家伙一顿,可再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忘了跟陈思雨通口供了。
而通口供,才是今天他见陈思雨最重要的事。
但俩人一起坐了半个小时,他把这事给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抱着罐子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把它交给何新松,冷峻说:“不准再打开,也绝不准再偷吃。”
何新松纳闷了:“咱冷队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咋突然就变得乍乍乎乎的?”
别人不懂,高大光可太懂了,那叫:恋爱使人盲目。
本来他是不信的,他坚决不信陈思雨会抛开他追冷峻。
但现在,现实叫他不得不信了。
高大光的心,碎了!
……
出来以后陈思雨就把标致性的绿衣裳脱了,叠好塞进了绿书包,再包了条花头巾在脑袋上,专门找了个灰土多的地方不停的跺脚,给两条裤管跺满了灰,又把金条倒到了裤兜里,这才又往肉联厂门市店去了。
她跟张寡妇商量的是,一旦她弟弟同意交易,就先拿出一千块钱来,陈思雨既不去肉联厂的门市店,也不去黑市,而是在邮局旁边等着。
届时张寡妇拿钱出来交给她,她数好钱,再把金条给张寡妇,完成交易。
等陈思雨到时,张寡妇已经在邮局门口等着了。
但她身边还有个胖乎乎的男人,正在跟她聊着啥。
而因为陈思雨乔装打扮过,又故意佝偻着腰身,张寡妇并没有认出她来。
陈思雨就站边上了。
张寡妇说:“前段时间我那么困难,来问你借二十块给燕燕瞧病你都说没有,今儿一说有金子,呵,一下子拿出一千块,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
男人说:“不是二哥不想给你钱,是你二嫂堵着不让,前几天我悄悄倒卖板油赚了二十块,想悄悄拿去给你的,叫她发现,你看我这头上,就是她打的,家里的钱她管着,我拿不到呀。”
这就是张二哥呀,有钱买金条却没钱接济日子艰难的妹妹。
陈思雨以为是他心太黑,没想到竟然是个妻管严。
她站在报刊亭旁,假装识字不多,一个字一个字的扣着认,就听张寡妇说:“哥,我如今已经有工作了,不需要你们的接济。但你能不能硬气点儿,一肉联厂掌刀的屠宰师傅,端着金饭碗的,总被老婆打的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