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财富,也是陈思雨所估量不到的。
她再问:“对了轩昂,你妈自杀前,家里都去过谁,她都见过谁?”
轩昂闷声说:“当时有传闻,说思想委员会要清算她,我妈让我去喊你和你妈来商量,想办法,但你骂了我一顿,还把我赶出来了。只有你妈去看她,俩人抱头哭了一场,然后我妈就……”
等冯慧走了之后,胡茵使着轩昂去喊毛姆来。
而等毛姆来时,她已经吞了大烟了。
陈思雨仔细一想,想起来了,原身的记忆里确实有轩昂上门,冯慧喊她去看望的记忆,但当时的原身刚刚追上高大光,坐上他的自行车,嫌轩昂成份差丢她的脸,臭骂了他一顿,给赶走了。
也就怪不得轩昂恨原身,她也着实够可恶的。
如果当时原身愿意去看胡茵,安慰她一下,她应该都不会自杀的吧。
虽然只看了两封信,也不甚懂,但陈思雨此时有个大胆的猜测,她先说:“轩昂,你妈应该不是地下党员。”
她只是因缘际会结识了万尼亚上校,并跟对方发展成了恋人,因此受了些熏陶,但自己应该没有直接做过地下党员。
轩昂其实早就知道他妈不是,因为他妈虽然很漂亮,很温柔,但特别胆小,怕事的女人,在轩昂看来,她就没有做地下党员的魄力。
陈思雨再说:“但她应该给政府捐过一架飞机,这事她有没有跟你提过?”
轩昂生在解放后,陈家祥是个双腿被炸断的残疾人,胡茵比他小十几岁,生得非常漂亮,俩人又是老夫少妻,很不搭调,出门就会被人指点笑话。
所以他们很少出门,也几乎不跟任何人往来。
唯一有交往的就是陈刚一家。
在陈家祥过世后,陈刚曾建议过,说让把轩昂的户口挪到他名下,但转户口就意味着挪家产,胡茵当然不愿意,说自己不会受波及的,就给拒绝了。
原来陈思雨也觉得匪夷所思,觉得胡茵做的不对,但现在她明白了,如果胡茵有捐过飞机的记录,她就是爱国人士,根本不用怕思想委员会的。
而说起捐飞机,原来的轩昂太小,父母没提过,他也完全不知道。
男孩问:“是不是就像前几年那样,全国人民捐飞机?”
前几年要打仗,有过全国人民一夜捐三千多架飞机的记录,飞机上还会用红漆喷上捐赠人的名字,有位京剧大师就曾单人捐过一架飞机。
那时候轩昂还很小,但因为报纸上有宣传,他记得。
“对,就是那样。你妈捐过飞机,而且捐给咱们一边的可能性更大,这事吧……”陈思雨沉吟片刻,伸手拉轩昂的手:“你手上的电话号码呢?”
在四几年捐飞机,不管是捐给哪一方,那都是爱国的壮举。
因为事情发生在47年,跟胡茵联络的又是苏国少校,且对方提到了地下党员,陈思雨判断胡茵是把能价值一架飞机的钱捐给了这边政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把自己捐飞机的壮举讲出来就自杀,也不知道她捐赠过的证据去了哪里,但这件事涉及了空军,陈思雨想要了解得更多,可以直接问冷峻呀。
“要给冷哥打电话吧,哎呀,我手上的号码,洗了。”轩昂故意说。
陈思雨起身,拍屁股上的掸灰:“回家吃饭!”
轩昂追的屁颠屁颠:“我骗你的呀,我用笔记下来啦,给给给。”
这冤种姐姐,只有她坑他,他坑她,就从来没成功过。
虽然不是地下党,但他妈居然捐过一架飞机?
真要能证实,轩昂的成份后面可就要缀一个爱国人士了!
小伙子太激动,心怦怦怦的跳个不住。
……
京郊训练场,冷峻刚刚放下电话,高大光和吴太行进来了,敬礼:“队长。”
冷峻挑眉:“什么事?”
高大光再敬礼:“今天的训练任务,我得了第一。”
冷峻点头:“高大光同志,头一回摸飞机,你的操作确实非常优秀。”
高大光目光扫过饼干盒,鼓起勇气:“营长说过,今天任务完成的好,有奖励,是食品票。”
刷的一下,冷峻眉锋一挑,手摁上了饼干盒。
吴太行帮忙解释:“昨儿那饼干,好吃,他想去食堂兑饼干。”
干净修长的手指摁在饼干罐上,冷峻把它抓过来,放到了怀里。
那里面只有一片饼干了,怕摔坏,他特意用软绵绵的卫生纸包裹,从办公室一路带到训练场,以为高大光想抢的,结果他只是想要张食品票?
任务完成得了第一,是有奖励,也确实是食品票。
但票不在冷峻这儿,他写了张纸条:“去食堂,拿条子兑就行了。”
俩人出了门,一群人来抢票:“走,走,兑上面印着翅膀的饼干去。”
高大光手指:“你们一人只能吃一片,剩下的我要拿回家,那饼干确实好吃,我想让爸我妈也尝尝,哎……你们把票还我……不许抢!”
冷峻跟到门口,不禁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陈思雨跟高大光,就跟和他一样,没有任何干系,但他和方小海一样,都是陈思雨一院儿长大的发小,所以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既然高大光都没尝出来那饼干是陈思雨做的。
就证明她的发小们都没吃过她做的饼干吧。
由此冷峻又推想,觉得自己跟陈思雨的发小们,是不一样的。
他给了她训练场的电话,也很希望她能打一个来。
因为就在昨天,两国之间原本可以直通的国际长途紧急停止了,双方的往来转成了电报形式,很有可能过段时间,电报都会截止。
他母亲是不会再回来了的,他们也终将断联,但他希望在断联之前,至少能给母亲个偏方,治疗一下她的失眠问题。
但今天才是周一,周一而已,刚刚下班,陈思雨会打电话来吗?
理智告诉冷峻不可能,因为冷梅家没有电话,而公话,一分钟要三毛钱,俩人之间又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她不会浪费三毛钱给他打电话的。
再不去打晚饭可就没饭了,但冷峻坐在办公桌前,为了一个没希望,对方根本不可能打的电话,迟迟在犹豫,不肯起身。
而就在他犹豫时,电话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他给吓的差点跳起来。
猛得接起来,奇不奇,打电话来的恰恰就是陈思雨。
“喂,请问是飞行队吗?”是她的声音,腔调里带着种黄油饼干似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