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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叶繁枝离开后,许诺敲门进了李长信的办公室,却见李长信正站在窗口发怔。她唤了数声,他才回过神。

又有一回,许诺与李长信一起在食堂用午餐。叶繁枝进来的时候,她无意抬头,便看到了李长信望着叶繁枝的方向,有数秒的失神。虽然李长信很快收回了视线,但那抹古里古怪的眼神,许诺印象深刻。

还有一回是在电梯里。电梯门一打开,李长信看到了等候电梯的叶繁枝,瞬间,他整个人仿佛突然僵硬收缩了一样。叶繁枝也明显地愣了下后,才犹豫着跨了进来。之后,她就一直站在距离李长信很远的角落。

医院的人见了李长信都会恭敬客气地打声招呼,叫一句“李院”,但叶繁枝却没有。她与叶繁枝互相点了点头后,叶繁枝便默默地站到角落里,仿佛隐身了一样。

大家都不说话,电梯里的气氛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许诺受不了这凝重压抑的气氛,低头吁出了一口长气。然而,她这一低头,却看见了李院的手捏握成拳。很显然,李院极力抑制着什么。

许诺从医院成立起便做了李长信的助理,见惯了李长信的温和、谦逊、睿智和从容,却是从未见过李长信如此怪异的模样。

显然李长信和这个叫叶繁枝的美容咨询师之间有些不对劲,应该并不像他们表现得那么陌生,甚至曾经有过交集,发生过一些故事。此后,许诺更是留心观察李院、徐碧婷和叶繁枝三人之间的互动,一来二去,她的这些揣测慢慢得到了印证。

医院里的很多人都以为李院和徐碧婷是一对,但许诺却清楚地知道不是这样。不可否认,李院曾经与徐碧婷有过一段感情,但目前两人之间却绝对不是情侣关系。徐碧婷利用这段过往,刻意给医院众人造成两人依然旧情未了的错觉。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做一天工作拿一天薪水的助理而已,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但此后在与叶繁枝的工作接触中,却是很重视的。今天也是这样。

“好的,谢谢你,许助理。”

许诺有种直觉:李院哪怕手术下来再累,他也会给叶繁枝带来的这个客户面诊。

事实果然如此。

她转述的时候,李长信正倦怠地捏着眉间,试图缓解疲劳。但她一说完,他便果断吩咐说:“你让她把客户带上来吧。哦,对了,下一个预约是几点?你打电话通知客人推迟一个小时过来。另外,再帮我冲一杯双份特浓咖啡,谢谢。”

等敲门声响起,李长信已经收敛了所有的疲惫。

他接待了孔茜母女,耐心地询问情况,检查面表特征,对孔茜的病情做了分析:“从她的面部特征来看,她所患的是一种叫作treacher-lls syndro的下颌骨发育不全疾病。这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颅面畸形疾病,属于常染色体显性遗传,但病因仍不清楚。据目前了解的情况,这种疾病的临床表现为颧骨发育不全,下颌骨发育不全,眼睑反垂等一系列特征。而这些与她的情况均符合。”

其间,李长信数次抬头扫向了叶繁枝。叶繁枝一直低头认真地在做笔记。

李长信给孔茜设计了一个手术方案,用3d影像展示给她们看,并加以解释说明:“如果要动手术的话,整张脸都要动,但主要对眼睛、颧骨和下颌这三个部位动手术。每个部位恢复的时间在4周到3个月不等。具体改造估计需要一年的时间。改造成功后,孩子的外貌和现在相比应该会有很大的改观。我们会力求她和正常小女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真的吗?”孔茜母女喜出望外,但小茜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兴奋之色随即减去了不少,“那个……李院长,我想问一下手术费用是不是特别高?”

李长信点了点头:“确实不便宜。”

“那大概要多少。”

李长信算了算,报了一个最低的金额。孔茜母亲一听,虽早有准备,但也面露难色。

平安母亲跟她们知根知底,便把她们的家庭情况又说给了李长信:“李院长,小茜这孩子命苦。一生出来脸就这样,从小就被人歧视嘲笑。她爸又瘫痪了。她很早就辍了学,跟她妈妈一起打工赚钱,给她爸看病治疗。她们两个都没文化,做的都是苦力活,赚不到什么钱。每个月刨去吃喝开销和给她爸看病的钱,手头根本剩不下几个钱。她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大一笔费用,所以才会一年拖一年拖到了如今。”

平安母亲踌躇半天,支支吾吾地开口说:“李院,我问一句不大好意思的话,这手术费能让她们分期付吗?”

李长信听后,沉默了数秒,对孔茜母亲说:“她的情况也属于很罕见的案例。这样吧,我这两天在医院召开一个会议,就这孩子的情况一起讨论讨论。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你们减免部分费用。当然,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但我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