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的曲子是《恰空》。
乐声一起,景年才稍稍回神。
“那件礼服……”他喃喃,“是不是跟二十年前那个小提琴穿的……一样?”
林鹿没有搭话。
秦颜一出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东方人的美,能在一个人身上,展现得这样透彻,集中,又淋漓尽致。
仿佛她站在那儿,不说话,就是一首韵律严格的古体叙事诗。
可偏偏,选的又是《恰空》这样的曲子。
开篇以颇有张力的和弦为引,庄重而肃穆,台下听众情不自禁,跟着屏住呼吸。
作为巴洛克后期恰空的最高成就,巴赫的《恰空》沉重而决绝,少女琴弓起落,轻重缓急,行云流水。
她是低回的,婉转的。像是叹息,又像是对生命莫可奈何。
可乐曲进入第二部分,d大调开始变得明朗,喜悦与欢愉接踵而至,乐曲推向高潮。
热烈的感情,从火海里重生的鸟,有强烈致死的痛,强烈致死的爱。
林鹿目不转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福田进一的话——《恰空》就像人的一生,开头是啼哭,然后人生坎坷,戏剧变化,喜悦,欢愉,胜利——转调之后,衰老,悲伤……
那是天才的作品。
她与它相辅相成,为彼此而生。
当第三部分回归至d小调,短短六个变奏,总结第一部分的主题,生命来自零,又归于零。小提琴的琴音婉转哀凉,呜咽着低了下去——
全场一片静默,时光仿佛被谁按了暂停,窗外却能瞥见,天际之中飞速游过的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