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仅仅想有尊严地活着,有时候就是那么的难。
弱者要如何去维护自己仅存的尊严?
夏橘选择了最极端的办法。
“其实我本来已经想好了,过几年,等我自己工作攒了点钱,就直接离开这里,去外省找一份工作,哪怕是去工地搬砖,也好过跟郑新一起。他们家找不到我,过几年肯定也就算了。我再次被几个人渣伤害之后,脑海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我也实在是忍不了了,谁遇到那种事情,还能忍气吞声呢?”
夏橘不是在向何疏和云滇他们索要答案。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只是在陈述自己当时的心情。
“抱歉,一时说得多了,你们想听到的故事,应该是从我做鬼开始的。”
夏橘不想往生,她决定做鬼也要报仇,于是她开始等待。
郑新虽然调走了,但他爸还在厂里当领导,这是走不了的,夏橘找了个机会,附身在郑新父亲身上,跟着去了郑家,亲眼看见郑新又娶了个老婆,还生了个孩子,那孩子体弱多病,但郑新死性不改,赌得越来越大,连孩子看病的钱都拿去赌掉了,父母溺爱舍不得骂,每次郑新要钱,或多或少总会给。
夏橘附在郑新父亲身上,一反常态,对前来要钱的郑新大加训斥,当着郑新妻子的面,将郑新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全部倒出来,郑新妻子震惊万分,这个女人是外地嫁来的,以前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得知真相的她与郑新大吵一架,抱着孩子拿了家里的存折想去离婚,郑新追出去,两人又在大马路上拉扯,这时一辆大货车疾冲而来,夏橘附身的郑新父亲赶到,拉了郑新妻子一把,郑新自己却被疾驰而来的大货车碾压在车轮之下,血肉模糊,当场丧命。
“好,报应,恶有恶报!”听到这里,云滇不由鼓掌。
小曹也听得入神,一时忘记自己师父还不知所踪,忍不住插口问道:“那孩子呢?”
夏橘淡淡道:“孩子被那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自然没事,现在应该也上大学了吧,可惜我的小越已经没法上大学了。”
何疏关注的点却跟他们不太一样。
“货车司机无缘无故背上官司岂不是很倒霉?”
“那人是醉驾,而且您说巧不巧,司机正好是当年侮辱过我的混混之一。也许我应该相信天道轮回,可天道为什么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就主持公道,非要等我惨死呢?”
夏橘望向何疏,仿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您能回答我吗?这冥冥之中,到底是谁在主持公道?为什么他不能将公道照拂在活人身上呢?”
何疏无法回答,因为在夏橘之前,也有许多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为什么好人总是遭罪?
为什么伤害别人的人,往往可以逍遥快活很久?
为什么我等来等去,也等不到公道的出现?
但何疏还是认真道:“这世间或许有很多不公,我愿尽绵薄之力,让这些不公减少。可能帮不了多少人,但我会尽力。”
夏橘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点点头:“我知道,在您之前,我也遇到过。”
后来,那几个混混,虽然不是出于夏橘之手,但性格决定命运,他们也都混得生不如死,还有的从吸毒到贩毒,最后被抓去枪毙的,陆续得到应有的下场。
夏橘死时,腹中还有一个胎儿,因她之故,无法往生,夏橘只能以鬼母的身份产子,将小越一点点养大,小孩子顽皮,又是灵体,在厂里难免闹出动静,久而久之,厉鬼作祟的传闻在纺织厂不胫而走,越演越烈,终于引来一个高人。
“老道长没有贸然出手将我收了,他听说我的事情之后,知道我与小越相依为命,不想往生,就在这里五楼布下阵法,跟我约法三章,我跟小越不能离开纺织厂周围,阵法也会保护我们不受侵害,一旦有人想要对我们下手,只要在五楼阵法内,我们就是安全的。”
“小越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长得很慢,我也不愿害人,去用活人的生机来养他,所以你们现在看见他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心性也还跟小孩儿一样。”夏橘面露无奈,“至于那个小鬼,也不是我们主动去招来的,你们剧组里应该有人养了他,却又心术不正,满脑子急功近利,整天对着那小鬼求姻缘求名利,远远超过小鬼能做到的上限,他实在受不了,只好跑出来,正好遇到小越,两个小孩玩到一块去,整天形影不离。”
听见谢婧婧被一个鬼说心术不正,何疏不由抽了抽嘴角。
在世人眼里,鬼是可怕的,像夏橘这种遭遇的厉鬼,更是见佛杀佛遇魔杀魔,可实际上,只要夏橘不想造杀孽,祸及儿子,她就必须老老实实,哪怕做鬼,也得循规蹈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