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大,但很快被裹挟在海风中,卷入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寒望着夜空。
今晚天气很好,星光熠熠生辉,就在两人头顶。
曾经多少年前,他在风沙中向死亡行进,在冥河边杀出一条血路,踏着千军万马的尸骨,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宿命,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如此安宁愉悦的心境。
不为生存挣扎,不为完成任务,不为托付重任,那些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悉数瓦解粉碎,他只为自己而活。
没有何疏,他永远不明白生命与快乐的意义,不明白为何人活在世上那么多年,还千方百计想要寻求长生不老。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有所牵挂,有舍不得放不下的执着。
何疏,就是广寒的执着,和执念。
夜色仿佛把那些不知名的面子和包袱全部掩盖,一只手不安分地摸过来,覆在他手背上,别别扭扭抓着。
广寒嘴角微翘,放松身体,任凭对方动作。
“老寒,我有时候会想,遇见你,是不是我的一场梦,从去年中元节到现在就没醒过的梦,可能真实的我,早就死在窅魔手里,你没有住在我的对门,也没有凤凤那只小肥鸟,所有一切,不过是我死后残魂被困在窅魔幻境里臆想出来的美梦,等到梦醒,我也就魂飞魄散了。”
广寒:“也许真的是梦。”
何疏本来就是开玩笑,但广寒这样出乎意料一说,他反倒心头微颤,下意识扭头望向身旁。
熟悉的身影还在,但他依旧不放心,手里的力道忍不住紧了紧,像是要确认目前处境。
“我也觉得是梦。”广寒继续道,“我那短暂前生,充满不愿回想的细节,曾经有人跟我说,我杀孽太重,没有来世,也绝不可能会有幸福美满的人生。但现在,我居然觉得曾经触手可及的血腥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就连那把不离身的长枪,拿出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个人是梦,但两个人的梦在一起,就变成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