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随着湖水而动,舟中对座的两人间有一张小桌,其上放着几壶灵酒。云子诺与郁阳也没有取出别的酒杯器皿,直接就壶而饮起来。

半晌,就已经三四壶下肚了,这酒由灵果酿制,对于两人来说,算不得度数高,但是也架不住连续豪饮。两人皆是有一点微醺的状态。

云子诺半躺似得靠在船沿之上,伸手轻抚过湖水,涟漪向远方散去。郁阳也伸展开身体,倚靠在座位上。一时之间静默无语。

忽然,郁阳看向了云子诺,像是要把她的脸看出一朵花来。就在云子诺被这灼热的视线盯地要脸色泛红的时候,郁阳突然倾过身体,摘下了云子诺的眼镜,浅笑说到,“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没有带着眼镜的云子诺,竟是与平日大相径庭。清秀的脸庞,微微迷醉的双眼,淡红的双唇,好像五官组合在一起后,有一种别样的美。些许松散的发丝,飘过面颊,合着衣衫下纤瘦的身形,以及与众不同的修士气息,给人一种君子如兰的感觉,可其中又多了一分淡漠,又添了一分风流。

郁阳看着这样的云子诺,觉得只有这个时候的她是真实的,不是隐藏泯灭在人群之中,只要一转身就消失不见。这样不加任何掩饰的云子诺,哪怕在泯泯众生之中,也会让人一眼见到,难以忘却。

“干什么呢,这是重要的法器啊。”云子诺瞥了郁阳一样,就把眼镜给拿了回来,却也没有在带上。由于自身修行的天道之力而太过特殊,虽然如今已经可以收放自如,但是周身的灵力总使得她与人格格不入,这让云子诺还是会不习惯。所以总是带着这幅眼镜,它有着障眼法的功效。

久而久之,云子诺就不再取下了。对于她来说,受人关注并非好事,这种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如水入海的感觉更加自在。

“说来,我早就见过你不带它的样子。”郁阳想起了当年。现在想来,缘分难以捉摸,觉得那也许就是一眼万年吧。

郁阳比云子诺高一届,他快要毕业的时候,两人在故宫中见过一面。并非正常时段,而是在夜间。这是一个单方面的见面,郁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云子诺与陆胖纸已经施法完毕。

郁阳远远地望见了从云子诺六宫的屋顶上踏行而过的身影。

没有任何伪装的云子诺,并不如同郁阳那样寒芒毕露。但是那个时刻,就能感到她身上与天地之道的隐隐相合的气息,与超脱法则的空灵之气,又夹杂着法则的威压扑面而来。

那天的夜极其的黑,还飘着大雪,整个紫禁城上方因为灵气絮乱,不见丝毫光影。即便是这样,以修士之力,郁阳也看清了这个侧影。

‘风流倜傥’,他脑中划过四个字,对于女子这也许不是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但这是发自他内心的赞美,不是现在人对于这个词汇的理解。它原指的是那些有着卓越才华,而言行不受世俗礼节的拘束的人。

也就是这样的一不留神,再回首的时候,已经全然不见其身影。

郁阳心中深以为憾,也埋下了想再见一面的执念。

两个人的第二面并非姗姗来迟,但是一个深受重伤,一个极力伪装,尽又是错过了。

京城中那道古怪的煞气进入了京城大学,云子诺觉得事有蹊跷,介入调查,带着掩盖灵气的眼镜,频繁出入医学院。

在寒假之中,郁阳因为一处探险而身受重伤,灵力被封,需小半年尚可恢复。他本不想介入此事,却由于事件发生在自己每天上课的地方,而加以关注。

在法医楼前紫藤花下的惊鸿一瞥,郁阳并没有认出云子诺就是那个与天道相通的修士,偏生这样的不知,却让他尝到了情之一字的毫无道理。

后来郁阳多次与云子诺擦身而过在楼梯间,过道里,小楼门口,每每错身,总是有一种异样感,但是回头又不知这样的感觉从何而起。

他难得主动地关注起一个人来,想要去探听她的生活。但是大海捞针,找人并不容易。而因为自身的伤势,郁阳只能将这种好奇压在心底,他也没有心力或是能力去追根到底。

直到五月的那个夜晚,自杀案件尘埃落定的那个晚上。他自身的伤势到了最关键的那天。

那日是近一甲子以来,北平城的灵力最为异动的一天。要突破的在这一天可以进阶,要疗伤的在这一天可以恢复。郁阳正是在未名湖畔一处隐蔽之处,引入天地灵力,一举修复自身伤势,并同时突破。

不曾想再最后一刻,他鬼使神差地向湖面上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他一直以来寻觅不得的侧影跳入湖中,与湖中煞气之物缠斗起来,那煞气之物本就不凡,已经引得几人送命,加之这一天的特殊情况,与云子诺的斗法看起来尽是有几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