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挣的钱就更不用说了,针头线脑换鸡毛,再做成鸡毛掸子卖出去,又能赚多少钱?也就比在土里刨食稍微强一点儿罢了。

叔侄俩在诸暨直埠车站下了火车,挑着担子沿途贩卖,晚上休息就只能在村里找个没人住的房子窝着了,这天他们就在阁楼里过夜,里面还有一副还没有上漆的棺材,陈金水担心沈隆害怕,沈隆却不以为意。

别说空棺材了,就算里面睡的是粽子那又能怎么样?他敢蹦出来我就能降雷把他给劈了,只要不是将臣这个级别的超级大粽子,来多少都是送菜。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起来继续走街串巷,俩人换着摇拨浪鼓叫卖,“鸡毛换糖喽,鸡鸭鹅毛~破铜烂铁~换糖啰!”

到了下一个村次,爷儿俩把糖担歇在了村边一座院落外,看见一头大肥猪满院子乱跑,屋里的老太太急得直跳脚,陈金水和沈隆就赶紧上去帮忙抓住,送回猪圈里。

老太太连连道谢,陈金水借机向陈江河灌输起做人经商的道理,“我们敲糖佬一年到头在外谋生,难免会碰上各种困难;常言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但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你想遇到困难时,有朋友来帮你;你在平时能出手帮人家一把时,就不能偷懒,得做有情有义之人,敲糖经商以‘义’为先,这是我们义乌人的理儿,平时看着没什么,生意却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我们敲糖人有个‘出六进四’的规矩,什么意思呢,就是赚到钱时得把其中的六成用于酬谢那些帮助过自己的朋友,就是送出要多于进入,大家都经商赚钱,也得上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人家,宁可人赚九我赚一,也不能光想着自己赚钱。”

这是古老的商业道德,也是义乌敲糖帮能延续至今的原因,依靠行骗固然能得一时之利,名声却坏掉了,下次你再来这个村子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再和你做生意,甚至这种信任会扩散到所有的义乌商人,只要是听到义乌口音的,都不会有人搭理。

所以他们对名声看得很重,一旦敲糖帮里出现不守规矩的人,义乌人比外人还要着急,做下这种事的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

因为帮了人家的忙,所以老太太不仅请他们来家里坐喝热水,换了不少东西,还招呼自家亲戚过来挑选,陈金水的善行得到了回报。

到下一个村子的时候,沈隆道,“叔,要不这回换我来试试吧!”

第2359章 糖画

沈隆穿着一双橡胶底的解放鞋,挑着货担,深一脚,浅一脚,警惕地走在乡村的小路上,鞋太大了不服脚,这是别人穿破不要的,用一根顶针加两颗糖换来的。

进村之后他没急着叫喊,而是先观察了一番,现在这年月还不允许经商呢,他们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就是投机倒把,遇到领导死板的村子,是要被抓起来的,不过他们做的都是小生意,送来的也都是农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一般情况下那些人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等确定这个村子比较安全之后,沈隆才开始摇起了拨浪鼓,敲糖帮祖祖辈辈干这个,拨浪鼓也被他们玩出了很多花样,沈隆用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摇起了拨浪鼓,顿时吸引了不少孩子的关注,他们跟在沈隆后面又蹦又跳,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拨浪鼓。

一直走到村里的晒谷场上,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孩子,还有大人闻声赶了过来,用鸡毛、牙膏皮之类的玩意儿换点针头线脑之类,孩子们则望着那层被塑料纸蒙着的生姜糖、桂花糖,不停地吞咽着嘴里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