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提醒前往L市的航班开始登机,她抓过大理石台面上的小包,重新戴上那副能挡住半张脸的黑超墨镜,加快步子朝外走。
因为着急从纽约回来,直达航班售罄,她在国内C市转机回家,无奈经济舱也满了,她不得已买了贵出两倍的公务舱。三个小时的短途航程,相对这机票价格有些不值,唯一好处就是能在飞机上喝点酒精饮料。
她五岁学习芭蕾,高中毕业后进了国内最好的舞蹈院校,每日上课之前的惯例就是上秤测体重,超标一斤都要被老师骂到狗血淋头。
作为这一届最好的舞者,梁挽长期低碳水高蛋白饮食,有时候实在熬不住了在被窝里吃点零食,继而被愧疚心折磨得睡不着,大半夜去操场挥汗如雨十公里。
在保持身材这件事上她对自己一向很严苛,然而今天当空姐询问是否需要喝点什么时,梁挽毫不犹豫地指了指红酒。
晃着高脚杯里的暗红液体,她垂下眼睫,心想——
去他妈的,老娘今日一醉解千愁吧。
无视周遭的诧异眼神,她以喝可乐的方式一口气干掉了三杯,随后歪在座椅上。身体面对酒精相当诚实,意识没多久开始涣散,这种飘飘然的晕眩感叫人无从抵抗,她没怎么挣扎就陷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梦中乐声悠扬,她一身黑色纱裙,单足立地,伴着黑天鹅的背景曲,三十二圈挥鞭转一气呵成。谢幕时排山倒海的掌声和Bravo,她这辈子没有这样满足过。
ABT的首席舞者微笑着替她加冕,她弯下腰,闭上眼,想要感受这荣耀的一刻。
熟料花冠落在头顶的刹那,舞台动了一下,遂不及防从中间向两侧裂开,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掉了下去。
失重感和下坠的滋味令人惊慌失措。
耳边传来隐约的嘈杂声响,随后是重重的一震。
梁挽费劲地喘了口气,瞬间惊醒!
外头狂风暴雨,水雾漫天遍地,机舱窗户全被遮挡了。飞机刚刚落地,正在滑行中,看来是降落的几分钟太过刺激,邻座们都在鼓掌,每个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庆幸。
她没反应过来,半睁着眼,还有点晕晕乎乎。
前面发迹线堪忧的精英男子扭过头来,冲她比了比大拇指:“妹子真行啊,大心脏,我们都快吓尿了你还睡着在说梦话呢。”
梁挽:“……”
她是真没什么感觉,只恨太早落地,让那梦中的美妙场景不能再持续得久一点。
虚幻里有多满足,此刻就有多失落。
梁挽皱着眉,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压着邪火,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下了飞机,到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犹豫半刻,她按下电源键,中国移动的字眼很快跳出来。
随后是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号码是同一个,来自她那掌控欲十足的母亲。不但如此,微信提示也连绵不断。
梁挽拉着行李箱,边走边翻:
【你们老师说你提早回国了?】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甄选失败,后台和人撒泼打架,你把我的脸丢尽了!!!】
最后以三个感叹号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