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茶室内唯一的矮桌前坐下,沈沉正坐,敬则则侧坐在一旁伺候。
那桌子不差,乃是紫檀铜片包四角的矮桌,只可惜瘸了一条腿,如今用一截木头撑着,却还算稳当。但这样的东西别说主子屋里了,就是稍微有点儿脸面的奴才屋里都不会有这种瘸腿桌。
敬则则只当皇帝没看见一般,一句话也不多说。
那厢龚姑姑生怕冷了场,催着顺喜把酸梅汤从溪涧里提了出来,用粗陶碗盛了端上桌。
宫中的一切物件都是要记档的,敬则则从水芳岩秀搬过来时,除了自己日常的用具外,其余摆件、字画、盘盏等都是不能带走的。
到了秀起堂,原本都该重新配备的,但宫中太监刁难,十回去要,九回半都会被拒,还要被奚落,所以整个秀起堂几乎什么摆件都没有,只有当初皇帝赐的一些东西。
这会儿连喝茶、吃饭的碗筷都是敬则则自己掏腰包,托人从宫外买的。那些人自然要吃些回扣,买回的也就是些粗陶、粗罐了。敬则则也不嫌弃,当然也没法儿嫌弃,总不能用手吃饭,用手捧水喝。
沈沉看到那粗陶碗则是愣了愣,不过还是端起来尝了一口。黄昏时,其实天气已经不那么炎热了,可醒来时还有些头晕,喝一口提神醒脑的酸梅汤依旧是莫大的享受。
这酸梅汤浓得挂碗,却丝毫不甜腻,冰爽而微微回甘,似乎得了景和帝的喜爱,他本来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
“这汤熬得不错,比御膳房的好。”沈沉看着敬则则道。
敬则则微微一笑,知道吃食上能得皇帝一句赞是很不容易的。他这个人挑剔得厉害,且不贪口腹之欲。
沈沉低头又喝了一大口,竟然鲸吸而尽,饮罢道:“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