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半蹲下身, 食指将乱缠的系带勾出来,动作认真且仔细。两人这般一高一低,身份仿佛掉了个, 贵为天子的人肯屈膝为她解衣,那该是多大的荣宠。
容卿垂着手, 低头看着那人的头顶,静静地看了半晌,淡漠疏离的面容上忽然就绽开一抹笑:“剪几件衣服而已,四哥如今坐拥天下, 反倒养不起我了吗?”
她说得十分娇纵任性, 且和前几日的态度大相径庭, 李绩本以为还会再见到一个木头一样的容卿。
不论他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都只是随声附和妥协顺从, 明明心里抗拒着却刻意不表露出来,像失了灵魂一样, 也失去了人的光彩,浅白无味,犹如嚼蜡, 一个这样的容卿。
现在她好像重新塑起一身血肉了, 李绩却更加琢磨不透。
他敛起眼中幽芒, 回答她那句话:“养得起, 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头顶立刻传来容卿意味不明的话:“是呢, 我笨手笨脚的,下次衣带再打上死结,四哥却在别处为人解衣, 哪能次次顾着我,最后还不是要用剪子剪开才干净利落。”
李绩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眉头隐隐皱起,抬头去看她:“你是在埋怨朕?”
衣带终被解开,他顺势站直了身子,视线又变回原来的高度,容卿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由低头到仰视,唇角妩媚弯起,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久久没回答他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