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笑了笑,哈格尔贝里的白化病血统也是马林今天才知道,不过看露露的样子并不像是有遗传的情况:“你好,凯德斯先生。”
“不用叫我先生,阁下,我是您的老凯德斯,您的圣水在这几天里救了我的战团至少一千人的性命,刚刚这一次战斗,如果不是有您帮着孩子们治疗,我就必须要处分掉那三个发动反冲锋的连队……或者说,他们不可能活到战斗结束。”
“我只是想帮助你们,我也是有私心的,知道吗,你们在这儿战斗一天,南方就会有一天的安全。”马林笑着实话实说道。
“但是您依然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助我们不是吗。”这位老人坐到了马林的身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烟纸,然后从烟袋里倒出一些烟草,将它们卷好,接着用口水封好烟纸,伸出手拿过一旁准备用来点燃油桶的火把,用它点上了烟。
一老一少一起抽烟,一起弹着烟灰,一起看着烟灰变长,直至落下。
“马林阁下,您太仁慈了。”
“是吗?”
听到这样的评语,马林扭头看向这个老人,后者将最后一小截烟头拿在手里,然后将它弹了出去。
“您太仁慈了,您想救下战场中的所有人,却没想过,这是战场,您是传奇,但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总会有人要在今天死去的,阁下。”老凯德斯这么说道,他说完,低下头看着他的那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像一个英雄一样,救下所有人……但是我的实力并不能支持我的梦想,上一次的亡潮时,我只有十四岁,在战斗最残酷的时候,我和我的弟弟们被征召,第一场战斗就是与瘟疫使者的血战,我们家十三个孩子死了九个,我亲手杀死了我最宠爱的弟弟,因为他马上要转化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马林,他并没有泪水,而是如钢一般的坚毅表情。
“我们北方王国的人,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直面着牺牲,在亡潮面前,贵族与农奴有着同样的死法,也许在北方主义者的嘴里,我们贵族高高在上,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一次亡潮过后,总会有大量的贵族家庭绝嗣……因为这些家庭拼光了所有的男人与女人,连孩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啊。”说到这里,他解下腰间的小金属壶,转开了盖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我明白。”马林知道这个老人想说什么,最近哥本哈根的确有一些流言,因为他和安托万走得太近了,军方中那些不喜欢北方主义的派系对此有些不愉快,当然他们也没有明说,毕竟马林也好,安托万也罢,都是在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拼尽全力,哪怕安托万是一个北方主义者,军方派系也不可能对他恶言相向。
但是贵族之中有些人还是看他非常不爽,马林有时候甚至会想,来自自己人的刀锋,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捅进安托万的背部。
所以,在听到了凯德斯说的这些话之后,马林也丢掉了烟头:“你是作为贵族反北方主义派系的信使,来和我说这些的吗?”
“……并不是,马林阁下。”这个老人摇了摇头,他解开了外套的领口,将里面衣领内的北方主义小徽章露给马林看了一眼:“我也同情他们,甚至我也捐过钱款,您知道吗,我的妻子死的早,她没能为我生下孩子,而我……也忘不了她,她是一个小贵族家的女儿,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哥哥……我和他的哥哥算是老朋友了,但是在去年,农奴叛乱,哥哥的子孙都死在了乱民之中,有施术者和战职者加入了农奴的叛乱,我知道那些人是北方主义者……阁下,您看,这就是北方主义者所说的流血与牺牲吗?”
马林在沉默中点上了第二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