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榻边坐了,先将汤药吹凉了些,方将汤药喂予赵淙,如此这般,费了不少的功夫,一碗汤药才见了底,但其中不少汤药却并未顺利地滑入赵淙的喉咙,而是从赵淙唇角,经脖颈,蜿蜒至衣襟、被褥了。
他堪堪放下药碗,又听得云奏道:“宁公子毒发前托我去报案,如今他生死未卜,你认为我们是否该去报案?”
叶长遥一面用帕子为赵淙擦拭着,一面冷静地道:“我们不曾作恶,又何惧去官府报案?且那大夫已知晓我们来了赵府,若要装作无事发生,便须得先封了大夫的口,若是封了大夫的口,却是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了。”
“你说得不错,但若是去报案,我们恐怕又会被怀疑。”云奏无奈地道,“赵公子失血过多,不知何时方能醒来?宁公子亦昏迷了,俩人皆作不得证。至于那大夫即便他愿意为我们作证,恐是会被方大人认为作了伪证。”
话音落地,俩人默然无声。
片晌后,云奏下了决定:“我去报案。”
他并不耽搁,立即施展身法往官府去了。
那厢,方大人因丧子之痛,难以成眠,审过染霞,正一人坐于公堂上,思考着这俩桩杀人案。
乍然听见击鼓声,他登时神经紧绷,而后亲自去开了大门。
入眼的竟是云奏,这云奏昨晨为他带来了噩耗,现下莫不是又出了甚么事了罢?
如他所料,下一瞬他便听那云奏道:“赵府险些被灭门,眼下只活了赵淙赵公子与宁湛宁公子俩人。”
第24章 望江怨·其十三
即便早已预料到了,但他仍是吃了一惊。
这两日间,先是莫公子被人一刀捅死,尸身被抛于废弃的茶肆,而后是自己的三子被人做成人彘,又被割去阳/物,且阳/物被分作四段,现下居然又出事了。
莫公子仅仅一人,自己的三子亦仅仅一人,赵府十余口人,竟只活了赵淙与宁湛俩人。
赵府在这夙州城内拥有不少商铺,当家的赵淙算是有名有姓之人,想来待明日消息传播开来,即会引起恐慌。
他按了按太阳穴,又唤来当值的两个衙役,才随云奏去了赵府。
一走进赵府果真满是血腥气,他着衙役察看情况,自己则侧过首去问云奏:“你与赵淙有何干系?何以深夜造访赵府?”
云奏作答道:“我与叶公子前日将宁公子送回赵府,又应宁公子与赵公子之邀,在赵府住了一夜。昨夜我们本是打算歇息了,但却突然听得了一声尖叫,遂赶来了此处。”
方大人质问道:“本官记得你们二人居于夙江客栈,夙江客栈离赵府虽然算不得远,但从夙江客栈到赵府最快也须得半盏茶的功夫,你们如何能听到从赵府发出的尖叫声?”
云奏坦白道:“我们二人皆是修仙之人,耳力自是较寻常人好一些。”
他又恐方大人不信,指尖一动,十丈开外的一朵木芙蓉瞬间脱离枝叶,乖巧地跃入了他掌中。
方大人细看那木芙蓉,思忖着其中可是使了甚么伎俩,毕竟所谓的修仙之人,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云奏掌心一翻,那木芙蓉复又回到了枝头上。
方大人行至那木芙蓉前,那木芙蓉竟完好无损地立于枝头,随夜风摇曳不休。
他面上不显,心中已信了云奏与叶长遥并非凡人。
云奏从容地道:“大人倘若疑心是我们二人杀了赵府一十三口人,大可待赵公子亦或是宁公子醒来后,问一问他们。”
方大人不置可否:“你且带本官去见赵淙与宁湛罢。”
云奏并不依言而行,而是立于原地,问道:“方大人,莫公子与贵公子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方大人摇首道:“并无眉目。”
云奏又问:“大人可觉得这三桩案子之间有联系?”
方大人低声道:“你认为凶手乃是同一人,或者是同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