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就直截了当的说:“如今大雍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孔家子平静的面庞这才稍稍的有了一丝丝的裂缝,他看向他,是一种直视的,没有任何惧意的,是完全平等的目光,他说:“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什么时候?”穆元咏说:“你到底瞒着朕什么?朕给了你多少次机会,让你跟朕说实话,你看看你,你以为朕的脾气就真的是那么好的吗?”
“陛下。”孔家子看着他的目光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请再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会告诉陛下所有一切的。”
穆元咏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天都没有动弹,外面的风吹进殿堂,带起他额头上的一缕发丝,他当时想:真应该把这个逆拖出去斩了,就像是他先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可是这一次,他迟迟的没有发话。
他张开嘴,说得话却是:“哼,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不想再听到那一句陛下,还不到时候。”
孔家子朝他拜了拜,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孔家子。
什么说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什么说再给他一些时间,都只是这人的谎言。
一个可恶的让他牙痒痒的谎言,他曾经最看重的,认为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死去了。
等孔家子回去后不久,他就在傍晚等到了侍从匆匆地进来宣报:“陛下,孔公公去了。”
他那一会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陛下,孔公公去了。”那人就又重复了一遍。
他大怒:“胡言乱语!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于是这个老实听话的侍从就被一旁的侍卫拉了下去,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连一声冤都不敢喊。
他站在空荡荡的殿堂内,外面是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但是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天空也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原本曾经应该有的光,对他选择了关闭。
而他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被孔家子带到坟墓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想,也许这就是孔家子对他的报复吧,要用死亡来吊他的胃口。但是为什么用报复这个词来形容,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也许他觉得,是因为他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达到他的期望,所以孔家子才会这么做,才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他又想起最后一次见面,他说的那句话:“这里已经没有了你的位置。”
他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他这样问自己,为什么?
他后来又做了一些让孔家子知道了不会那么高兴地事情,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他就是心里面好像暗藏着一种火焰,它一直在那里,从知道那句孔公公去了开始,突然燃烧起来,并且越来越迅猛,让他渐渐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理智。
他不记得那会儿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朝廷殿堂那根柱子总是被血浇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他每次路过那根柱子总觉得有些碍眼,后来干脆让人把柱子也给砍了。
他好像从此打破了一些什么,他开始不记得前阵子的一些事情,有太医给他治病,说他患了脑病,要怎么怎么治,总之说了一堆,说得他内心那火又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