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李先生的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原来如此,谢道友果然是心细如发,令人叹服。”他顿了顿,说,“既然行凶者是水雷灵根的人,那么谢道友心中可有人选?”
谢非言道:“我猜过一个人,但我不敢肯定,因为在陆城主遇刺的时候,那人正与我对峙……然而水雷灵根的人实在太过稀少,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做下这件事的理由。”
李先生道:“哦?谢道友心中的人是谁?”
“陆铎公的养子,十年前与陆铎公反目成仇,被红衣卫追杀后销声匿迹的人——呼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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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乘舟陷入了长长的梦境。
就像是传说中人临死前会回顾一生那样,他坐在梦境的特等席上,看着自己无趣的一生。
呼延极对他说的话,陆乘舟记得很清楚: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如果随波逐流、毫无目的的话,终究会被人践踏入泥,他呼延极也只不过是踩下了第一脚而已。
陆乘舟并不赞同,因为踩下第一脚的人不是呼延极,而是陆铎公。
这世上,谁不是从意气风发雄心勃勃、认为自己可以征服世界的轻狂少年走来的呢?但这样的雄心壮志总是很容易被磨平的,特别是当你并不出众的时候。
当年,在陆乘舟被陆铎公选中,成为他的第二个义子的时候,他也曾欣喜若狂,也曾壮志凌云,也曾想要奋发图强、一展抱负,为广陵城的百姓谋福。
但打击接踵而至。
他是单一灵根,水灵根,但他在修习心法上的天赋,甚至比不上水雷灵根的大哥呼延极,在修行上毫无出众之处;他最初的身份是乞儿,因此养出了一身拘谨胆怯,哪怕是讨好的话也说不顺溜,所以在宠爱上也比不上三弟东方高我。
后来,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想,若是修行不成,讨义父的欢心也不成,那么他或许可以为苦难的广陵城子民谋求福利、让广陵城变得更好?
然而他第一天呵斥了强抢民女的广陵城实权人物,当天下午就被陆铎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扇到在地。
“愚不可及!”陆铎公冷酷呵斥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还想要为那些凡人出头?殊不知在你成为我陆铎公的儿子的时候,你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对面!你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从那些凡人手上抢来的,还是你以为他们是甘心供奉给你的吗?若你要为他们出头,那你就先给我自废修为,滚出我的广陵城!”
陆乘舟的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