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阔本意是想逗他一下,毕竟从来没看过楚沉为自己吃醋的样子,万万没想到楚沉一句话给他噎了回去。

“天快黑了,该回去了。”暮天阔开口道。

楚沉拿着手里的糖人咬了一口,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

“别人度蜜月都是花前月下,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哲学,咱们每天就是坐马车吃饭和睡觉。”楚沉一脸无奈地的道。

暮天阔皱了皱眉问道:“度蜜月是什么?”

“就是成亲之后两个人要抽一个月的时间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因为是新婚很甜蜜,所以叫蜜月。”楚沉朝暮天阔解释道。

暮天阔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想看星星?”

“咱们恐怕看不了星星,要看也只能勉强看个日出。”楚沉道。

谁让他天一黑就昏睡不醒呢。

当夜楚沉睡着了以后,暮天阔一直守在旁边,心里老想着楚沉说的话。楚沉说想陪他看星星,这个看似简单无比的心愿,他却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哪怕他是一国储君,哪怕他拥有无上的权利和财富,但楚沉这个小小的心愿,于他而言却难于登天。

暮天阔伸手轻轻按在楚沉的小腹上,胎儿似有所感,在楚沉肚子上轻轻踢了一脚,那一脚不轻不重地落在暮天阔掌心上,像是一束温柔又微弱的光,短暂地驱散了暮天阔心里的阴霾。

昏睡中的楚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暮天阔倾身在楚沉眉心吻了一下,心中顿觉酸楚不已。

楚沉这几日睡得越来越不踏实,梦里杂乱无章的画面像是带着某种令人摸不透的寓意,且那寓意并不太吉利。楚沉一时之间无法全然参透,但心中却像有一把钝刀/子一样,时不时就割上一刀,疼得不厉害却足够让人不安。

直到早晨的第一缕晨光出现,楚沉才能被短暂地从梦境中拉出来。

这日一早,楚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是尚未亮透的天光。远处的朝阳只露出了一半,但火红的晨光却映照得半边天都红彤彤的,顺带将地上的万物都染上了一层光晕。

“我是醒了,还是没醒?”楚沉呆呆地看着远处。

暮天阔揽在他身上的手略微紧了紧,低声道:“应该醒了吧,不然就是我钻到了你的梦里。”

楚沉闻言轻笑一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暮天阔不知何时将他带到了屋顶上。两人面对着的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所以只要他醒来的够及时,第一眼便能看到日出。

“暂时看不了星星了,凑活着看一看日出,可以吗?”暮天阔问道。

“不凑活,比星星好看。”楚沉转头看向暮天阔,对方微微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远处的朝阳骤然跃出地平线,火红的霞光迅速像是染上了金边似得,而后整个大地瞬间被照亮了。

楚沉倚在暮天阔怀里,喃喃地开口道:“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要去的地方是牧州?”

“我也不知道。”暮天阔在他耳边道:“国师卜问过,他给我的答案就是牧州。”

楚沉转头看向他问道:“你问的是……我?”

“嗯。”暮天阔点头道。

暮天阔应的十分随意,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楚沉却满心震撼。他想过自己开始昏睡之后,暮天阔定然会为他焦急,想来也会费尽心思的求医问药。可他没想到,暮天阔为了他竟还去找国师卜问过。

“我以为你一直都不喜欢他。”楚沉开口道:“怎么会为了他的一句话,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不喜欢他,但我信他。”暮天阔道:“在尧国,国师的地位仅次于父皇,若是论起身份,连我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从前我其实也不信他的,当年便是他卜问之后,提出要将我送到大楚为质。”

对于少年的暮天阔而言,对方一句话便决定了他的命运,导致他在大楚过了六年忍辱负重的生活,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很难跨过去的坎。而后来国师给楚沉下药一事,更是戳到了暮天阔的逆鳞,这导致归国之后,暮天阔一直与国师颇为疏离。

“他当初送我去大楚的时候说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暮天阔开口道:“过去的许多年里,我都不信所谓的天意,直到你的出现。如今想来,我去大楚唯一的天意,大概就是为了遇到你。”

如果当初送到大楚为质的人不是暮天阔,他便没有机会遇到楚沉。

说不定楚沉那晚在长宁湖里已经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