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麓

这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响过了,晋国士兵忽然惊坐起,冲出营帐,却有些蒙了。

不对,这能是谁来攻打?难不成是楚国?

但却见成周城内乱坐一片,火海四起,城墙上甚至不停地朝内飞下箭雨,刚出了自己的营帐,转身就看到营帐被扎成了刺猬,细雨配上火海,竟还有人朝城墙下的驻防地带,扔起点燃的柴薪,柴薪遇上薄水,将灭未灭,黑烟滚滚,一时间竟连冲来的人是敌是友都看不清楚。

能这样进攻成周的,怕是只有赵国了!

可虽说借道成周城,但是并不打开城门,只让赵国利用城外官道、航路与渡船,赵国何以攻城?

但此番进攻之下,明显是有赵人在深夜中涌上了城墙,甚至有意误吹号角,乱打鼓语,搞得城内士兵惊惶不堪,一片混乱。

而城门似乎也在里应外合之下被打开,北侧靠河,南侧却有大量已经渡过黄河的赵国士兵,反涌进城中,意图攻下成周!

当赵国骑着高头大马杀入城中时,晋国士兵对成周城防的信赖也崩塌,他们再无信心,本来就被赵国这几日的治军所震慑,再加上最重要的城门都被破了,晋国士兵守城也没有意义。

而且这座成周城修建不过两年多,哪里有什么生在这里养在这里的百姓,更多的都是修船的工匠与游走的商人,他们见到城破,最早乘着各自的船只逃走。

又加之狐氏兄弟不在,城守不知所踪,赵国的猛攻之下,晋国士兵大乱,竟打开北侧城门,也通过水路慌忙撤逃。

赵国在天色大亮之前,就占据了这座之前久攻不下的成周城。

或死或逃,这座崭新坚固的城,留给了赵国。

但遥遥听到这消息的舒,却拊掌点头。

所谓遥遥,却也不算遥远。

舒正住在旧虞狐氏的祖宅内,毫不介意的占据了主屋,听着消息来报,散座在凭几中,道:“都逃走了?

“死伤也不少,但大部分还是按照原计划逃走了。”师泷道:“这样……真的好么?”

舒:“只要是与赵国合作,他们都会这么做。要让他们费力攻城,我们也死伤惨重,不如先借他们一步。但成周城内既没有存量,因旧成周城外早砍伐了太多树木,他们连柴薪怕是都很难找到,我倒看他们能在这座城守多久。”

师泷:“那我们要现在对渡桥动手么?”

舒:“还不着急。他们如今拥有了成周,才肯真的派大量士兵渡河。且他们他们紧缺船只,不把这渡桥上的大船拆了就不错了,更不会有时间和能力去再修建渡桥。”

师泷:“关于渡桥的计谋,果然是荀、闻喜君所说?”

舒托腮笑道:“自然是。但其中细节,很难讲述。毕竟要骗过巨鹿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既然要真的设局,这个网就要兜的足够大。秦璧哪里有什么消息?”

狐笠道:“王后说——”

舒抽了抽嘴角:“叫她秦璧就是,别王后王后的。我听着不习惯。”

狐笠笑了笑:“秦璧说,果然检验过,有不少铁矿混着石块,而且马群的质量并不高。但还是佯装派大量人马护送回晋国中部。但秦璧说,看赵国对周围树木的砍伐,她认为赵国即将设立大营且准备对上党一代进行反攻。”

舒往后仰去,笑道:“果然。上党高地的易守难攻可是天下闻名,上党人能数百年屹立不倒,也正是因为如此。晋国从这一侧奇袭,又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拿到了上党郡,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一把离邯郸不远的剑,可算到了出鞘的时候了。上党遇上秦璧,身旁又有最了解晋军的人辅佐,又加之赵国与秦璧的仇恨……”

她说罢,忍不住笑起来:“我很好奇呢。没见过她大杀特杀,这次我给她兵马军饷,倒想看看闻名天下的蓝田君的本事。”

也不知道是否是南河来过一趟,或许也是晋楚之间的再度交好,使得晋国君臣上下,都显露出几分晦暗一扫而空的轻快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