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依在姨娘身边,丫头上茶,姨娘看着人高马大,满脸风霜,一手老茧的儿子,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小虫,又哭了起来,虫子赶紧拿出帕子给姨祖母擦眼泪。
田姨娘对着虫子爹说“别看姨娘哭,姨娘真的很高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姨娘是天天梦里都有你啊,都不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只恨姨娘不能身代。”
虫子爹眼圈也红红的,“姨娘,当初儿子一气之下出走,虽然受了很大的罪,但是并不后悔,只是把姨娘和妹妹抛下,实在是心里难受。在那边,时常挂念姨娘和妹妹,愧对姨娘。。。。”
“可不能这样说,姨娘都明白,你要是不走。咱们仨。。。。。只是姨娘心疼你,那么小,一点准备都没有,就那么走了。”
“您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虫子爹仔细看着姨娘。气色很好,比过去要胖一点,穿着绿色的锦缎比甲,里面是深灰色底裙,戴着玉镯子,头发梳得光溜溜,插着金钗。人看起来很详和,眼睛清亮,一笑眼角有细细皱纹,大方开朗。
心里暗暗放了点心。
姨娘说“当初,你留了条就走了,你爹和姨娘,简直急死了。到处找,连着你三个舅舅。找了几天,才收到你表舅的信儿。知道了你的去处。但是我们更担心了,西北当兵,那哪是好玩的?你这小年纪,这一路不得冻死饿死了?更别提打仗多危险了。你爹爹就要去追你。你外祖父想了半天,跟你父亲说你表舅是个踏实的,有他在,你倒不一定受委曲,如果去追,你脾气宁,要是不肯回来怎么办?要是回来了再跑呢?要是跟嫡母再不和呢?现在你才十一岁,再大几岁,说不定家里就要出祸事。不如,往那边捎点银子,让他表舅照看着点。生死由命吧!你爹听完,也是哭了一场。他回来跟我商量半天,我们俩,哭了好久,只得按下,没去找你。”
姨娘没跟他说,当时姨娘怀着孕,又急又吓,流产了,程奉春也实在是离不开。
“老爷急了,把下人都打了一遍,才知道,是,故意引你去的。老爷那次真是气坏了。”
程奉春把带程建宜去的下人捆起来,没头没脑的抽了一顿,下人才招了,是太太的主意。
“那是老爷第一次跟太太急,闹的好厉害,最后还是你大哥和三弟跪在你爹爹门口半天,你爹爹才算了。但从此没再进过太太的屋。”
“爹对您好吗?”
“你爹对我很好,自你的事情出了后,太太那边踏实了两年,没再折腾。你外祖那边,舅舅们,都好着呢。家里生意红火,这些年置了不少产业。家里孩子们也有出息。对了,你祖父去的时候,给你留了一份东西的,在你大舅舅名下管着,听说你要回来,那天你舅舅来信儿说,要把那份产业给你,要是在你名下不方便,就转到静宣名下。”
“姨娘,这个不用,放舅舅那儿吧,我们日子,还是很宽裕的,在西北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
“那哪儿成啊,那是你祖父的心意。他老人家要是活着,看到你这么有出息,得多高兴啊。”
“是。”
“姨娘手里,也给你存了些,到时都交给你。”姨娘拉着文氏。
文氏说“姨娘,您的心意我们知道,但这个真不用,您留着花吧。”
“我什么都有,你们爹爹,不亏我。京城不比西北,出门就要银子。两个小的,也到了要花银子的时候了。天儿出去交际,小虫也要买新衣服,打新首饰呢。”
“姨娘,您就不用操心了,好好保养身体,您和爹爹,就等着享儿子的福吧。我们回来之前,已经在西北郊区买了个大院子,房子也修整了,等这两天我去瞧瞧,收拾好了,您和爹可以去住几天,夏天那边比主凉快。”
“哎!这可真好。”
“看到你长大成人,又这么懂事,凭自己能走到今天,姨娘真是心里高兴。”
“这么多年,儿子也在想,虽然受了些罪,但内心是满足的,自己所做的,都会有回报,都会被认同,得到了利益,也得到尊重。这些,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妹妹还好吧?”
说起女儿,姨娘满脸是笑”好,好,她好,明天和女婿带孩子来看你。”
“走的时候,她才那么高。”程建宜手比划了下“唉,真是走的时间太长了。在那边,收信寄信都不方便,有时一扎营就两三年,回不到城镇。就算能得着你们的信儿也会是几年以后了,肯定还有很多我没收着的。”
“知道,知道,你这些年捎来的东西,你妹妹都喜欢着呢,不舍得用”。
“看您来信说她夫婿进士?还挺有本事!”程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