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钟的氧气系统自动开启，开始排水。

可路明非却在潜水钟里双手按在厚实的黄铜舱门上，舱门上只有一块直径20厘米左右的圆形玻璃，路明非只能趴在那里，与诺诺隔门相望。

因为路明非能清楚的看见，在诺诺的脖子处，有着一只手，在她身后，一个身影没有佩戴任何潜水服或者其他设备，就这么漂浮在水下，

那是一道铁灰色的身影，透过潜水钟上的微弱灯光，路明非隐约能看见这道身影在一米八上下，浑身被铁灰色的鳞甲包围着，而在他后方，有着一条长尾在游动，支撑着他悬浮在这个位置，一双黄金童如汽灯般看着自己。

龙王！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在青铜城里安放完水银炸弹，探索之际，通过一盏有着灯油还未烧干的长信宫灯，他们也意识到龙王·诺顿并没有沉睡，而是在等着他们到来。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也赶紧逃离青铜城，然后在经过青铜城自毁，通讯中断等重重险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之际，路明非才原来发现龙王·诺顿一直尾随着他们，在他们逃出生天的最后一刻，这才突然杀出，掐断了他们的命门！

路明非趴在小窗上，看着此刻掐住诺诺脖子的龙王·诺顿。

眼前的诺顿已经是龙人化构造，完全支撑他在水下如游鱼般灵敏。而路明非也通过微光，能看到在诺顿的力量，诺诺开始因为无法呼吸被迫吸入大量河水，接下来就是气体栓塞，然后就是被活活淹死。

这是种极度痛苦的死亡方式，但路明非却被关在潜水钟舱门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诺诺一步步走向死亡。

而在诺顿那双如汽灯的黄金童下，路明非隔着窗户也能看到龙王·诺顿的嘴巴一张一合。

凭借着还算敏锐的视力，通过读着口型，路明非也明白了此刻龙王·诺顿在说什么。

‘一个，换一个。’

这是龙王·诺顿提出的要求，看着在龙王·诺顿手里即将走向死亡的诺诺，在潜水钟内的路明非双手抱头，脑海一片空白。

生死的问题摆在自己面前，路明非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因为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走出潜水钟，选择一个换一个，但也只是延缓了诺诺的死亡时间罢了。

干掉自己的龙王·诺顿上浮，在水上又有什么人能够对抗此刻苏醒的龙王·诺顿呢？

路明非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不要，不要死！”

路明非闭着眼，捂着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布满面颊。但下一秒，路明非也发觉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了，等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而小魔鬼路鸣泽也出现在这里，等着他。

水下，李飞在暗中看着这一切，无论是诺顿将诺诺窒息下的威胁，还是路明非在潜水钟内声嘶力竭的绝望呐喊，他都看在眼中，听在耳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路鸣泽啊路鸣泽，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吧，我真的很好奇。’

李飞任由情况的发生，他在等待着路鸣泽的出现方式。

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李飞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无形的领域以路明非所在的潜水钟为中心展开，就像是昂热开启的言灵·时间零那样，只是这个领域更为宽广，效果更加惊人，它既影响着路明非本身，也影响着周围事物对时间的感知，包括李飞。

同时，李飞也能感受到，在路明非体内，有着另一股精神在活跃，在复苏，在影响着路明非。

虽然思维和反应被影响，但李飞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原着中，路明非跟路鸣泽对话的同时，还能影响着现实。

因为从一开始，路鸣泽就不存在于现实之中，这一切，都只存在于路明非的脑海中，就像是一场随时进行的‘灵视。’

路明非是在脑海中跟路鸣泽谈话，签订的契约。

所谓的影响现实，更像是路鸣泽操控着路明非的身体，自己去准备的事物。

哪怕在龙三中，酒德麻衣和苏恩熙这对奶妈后援团见到了路鸣泽这位老板本人，也不一定就是实体。

也许跟此时的路明非一样，是发生在酒德麻衣和苏恩熙脑海中的对话，路鸣泽就像一个游魂既存在于路明非体内，又能时而脱离，在满世界游荡，寻找可以给自己签订契约的人。

‘好你个路鸣泽，这样子玩啊，那么你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呢？’

李飞明白了小魔鬼和路明非是一体两面存在的真相，在那自言自语着，同时也看到因为康斯坦丁活着而冷静下来的诺顿，也在这个领域里，在诺诺身后那张伪装的大众脸表情发生了变化。

似惊讶，似恐惧，似愤怒。

在这些情绪的干扰下，诺顿无法维持自己伪装的大众脸，脸部肌肉开始蠕动，恢复自己作为人类老唐的本相。

而在路明非此时所产生的‘灵视’内，路明非和小魔鬼路鸣泽也交谈到了最后一步。

“交换吗？哥哥，用你的四分之一生命，交换诺诺的活着，交换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死亡，你可以使用四次。四次结束之后，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将卖给我。”

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路鸣泽就等着路明非考虑，甚至是跟自己的讨价还价。

但这次，路鸣泽并没有预料到路明非的回答是如此干脆。

“交换，现在我就可以给你！”

路鸣泽愣住了，呆呆看着眼前的路明非。

“几千年了，你在别的事情上湖涂，在这件事从未答应过我，这回这么干脆，容我八卦一下，是因为这个叫诺诺的女孩吗？”

“什么几千年的，我只是个18岁又七个月的大一新生啊。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师姐啦。”路明非吐槽着小魔鬼路鸣泽的话语，同时也给出了一个路鸣泽意料之外的答桉。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我那位叫李飞的师兄。”

“见过，一个令我意料之外的角色，我写的剧本上可没有安排他出场的戏份，但他抢了我不少戏呢。”路鸣泽说着路明非听不懂的判断，路明非也懒得吐槽，在那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我跟你交换，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师姐，虽然我觊觎，不对，暗恋···算了，对师姐有好感。”说到一半，路明非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对诺诺的感情，最后只能用好感来概括，接着说道，“但师姐的人生里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小弟啊，她不久前才跟老大互相坦白了心意，老大多好啊，师姐也没理由踢了老大看上我这么个废柴啊，所以，我想要她活着！

另外，在我入学卡塞尔学院前，我那位师兄，也就是李飞，他曾经告诉我人生路不止有一条，我可以去打电竞，可以去扬名立万，我有着成为世界冠军的天赋！但我让他失望了，我还是选择了卡塞尔，我不想再让他对我失望一次，把我看成一个什么都不敢做，只会逃避的废物！他是第二个认可我天赋的人，还告诉我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在我前面只有老唐这个家伙认可我，但他现在估计得忙着给自己弟弟交钱看病。

在我这废柴十八年里，就这么几个人认可我，照顾我，你说，我现在要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我是不是连废柴都不如，我不想当废物了，我已经废物够久了！如果有这么一次机会让我不当废物，就算是拿走我一半的生命，我也可以付出这个代价！你，明白吗！”

路明非在那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盯着路鸣泽，眼中的怒火仿佛涌了出来，要将路鸣泽燃烧殆尽。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直视自己的眼神，无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