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没纠结太久,顺其自然吧,她给陆胤川发了消息,说朋友晚上会过来,和她住一起,大概待半个月左右。
-是发小,我们关系很好。
陆胤川隔了很久才回了她一声“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在办公室里查账务,顺带了解一下酒吧运营情况,这店里他也不是很常来,全权交给人打理,他闲了会过来帮帮忙,盯一下,没大事不过来。
韩经理陪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这一段时间大大小小的状况,基本还顺畅,只一点:“三哥,林时寒的妹妹调回了清城,据说是空降,直接刑侦大队副队长,联合缉毒队特别顾问,咱们这条街肯定是要严查,到时候难免打交道。”
陆胤川眉眼垂下来,“挺好,挺出息!”
“林夏这几年在省公安局工作,听说势头猛得很,算是功勋卓著了,但对她爸妈来说,估摸着就没那么好受了,当年那事,闹得你俩疏远到谁也不搭理谁,但林夏估计还惦记你,没结婚的打算,这几年林爸林妈已经有些急了,听说……现在林爸林妈有意撮合你俩。”过了那么久,对陆胤川的恨也没那么浓烈了,活着的人更为重要些,拗不过林夏,也只能妥协,大概可能也抱着几分,想用愧疚感绑着陆胤川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陆胤川也能对林夏好一点。
陆胤川蹙了蹙眉,“别瞎说。”
韩经理适时闭了嘴,心想,林爸林妈要是有意撮合,三哥恐怕拒绝不了。
三哥这人,旁的都好,就是太重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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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和她哥哥长得很像,大眼睛,双眼皮,洋娃娃一样,瞧着不像真人,偏偏都是一样的性子,硬气得很,又固执。
“什么时候回来的?”傅子鸣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看见她,就会想起陆胤川,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林夏手上摩挲着咖啡杯,垂着头,心里也感慨,当年就想着,好像一下子天都塌了,哥哥没了,喜欢的人成了父母最恨的人,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成了父母的眼中钉,心想什么都完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发现时间真是个强大的东西,那些觉得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也没那么可怕了。
”父母年纪大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他们也不容易,前几年一直念叨着让我转业,我做不到。那时候想着,眼不见为净,他们看不见我,也就没那么烦了。就去了省里。有回出任务受了伤,”林夏指了指自己腰,“子弹打穿护具,差点打破肠子,医院住了小半月,局里领导都来慰问,那时候想,要是我跟我哥一样成了烈士碑上一张照片,我爸妈不得疯啊!硬是没敢给他们说。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得回来,再干几年前线,我就退到后勤去。”她苦笑了声,“想归想,总觉得退不下来,警局时常青黄不接,肩上扛着警徽,担子太重了。”
傅子鸣对林夏挺敬佩,一个姑娘,当年执意要跟着哥哥一样考军校,学习那股刻苦劲儿,真是让老师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所有的科任老师都对她很有好感,尽最大努力帮她。
结果那年不凑巧,她心仪的军校,不招女生。老师们都劝她,一女孩子,军校太苦了,她这成绩,重本前三都可以考虑。
她不甘心,想和哥哥上一个学校的愿望落空,思考再三,最后报了警校。大学成绩也很好,大四快毕业的时候参加了特种兵选拔,在边境线护边了整一年半,打击暴恐和走私,拿了三次三等功,一次特等功,还光荣负伤。
那年哥哥的遗体从隆特送回来,尸骨都凑不全,她一路哭着回来的,上头为了安抚她和家里,把她从边境线调了回来,在省公安厅工作,原本是文职,她不喜欢文职工作,自己申请去了刑侦中队特警支队,依旧是前线,爸妈都快气死了。她有回来找陆胤川,哭的稀里哗啦,问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陆胤川哪能回答她这种话,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射击、体能都非常优秀,不输男生。她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大概是不甘心,吃了多少苦,付了多少努力,说放弃哪有那么容易。有时候也不是父母不重要,只是人生有时候,就好像有种使命,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推着:我是为这个而生的。
那种宿命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是天赐的荣耀,也是枷锁。
傅子鸣这种混吃等死的人,虽然不能理解林夏那种使命感,但还是很佩服和尊敬的,“叔叔阿姨总有一天会理解的,他们其实很为你骄傲。但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是担心你。”
林夏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明白。……三哥呢,还好吗?”不敢直接去找他,回来好几天了,知道他在医院,想去看看他,却始终近乡情怯。这会儿也只敢从傅子鸣这儿旁敲侧击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