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没有想到、李康妃会死的这么快,而且会死在这个节骨眼上。
“万岁有口谕给殿下,命殿下在庆陵附近找一处宝穴修建陵寝,由工部节慎库出银十万两。”
小太监见朱由检不回话,继续说着京城那边传来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回过神来,朱由检抬手示意小太监退下,而他也躺回了床上,用被褥盖好自己后,才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盘算了起来。
“李康妃和争国本的郑皇贵妃是一伙的,虽然百官也厌恶她们,但是在政治局面上来讲,李康妃的死,必然会扰乱内廷的和平,也会让郑皇贵妃惊惧。”
“文官们一定会开口询问,不管是哪个党派,和李康妃有没有仇,他们都会开口询问李康妃的死。”
“现在我要做的、应该是表现的急切。”
“这两个月以来,我太亮眼了,接下来最好在兵马练成前低调些,把我从百官眼中摘去……”
想清楚后、朱由检翻身起床:“来人、更衣!”
随着他开口,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为他更换了一套蓝色的圆领袍,披上了大裘。
“派人告诉杨给事中,李康妃娘娘薨逝了。”
“奴婢领命。”穿好衣服的一个小太监领命退下了,而朱由检则是坐在了正厅,面前放着一个铜制的小火炉。
过了一刻钟、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朱由检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杨涟来了。
这倔老头的脚步声,近一个月以来,朱由检都听熟悉了。
整个军营只有他的脚步声又沉又重,还走的贼快。
“殿下、李康妃娘娘是怎么薨逝的?”
尽管杨涟在万历、泰昌时期,都和李康妃互相看不惯,但得知对方死后,杨涟还是有些紧张。
他紧张不是因为李康妃死了之后会有人怀疑他,而是担心大明朝的局势。
李康妃是谁的人?不用多说。
眼下她死了,那么曾经叫人试图杀朱由校、朱由检两兄弟郑皇贵妃会不会是下一个?
郑皇贵妃可不是李康妃、没有什么儿子。
郑皇贵妃的儿子,朱由检他们的好三叔朱常洵可还在洛阳活着呢。
另外万历皇帝也不像朱常洛一样只有两个儿子,而是生有八子、夭折三人,存活五人。
尽管只有朱常洵是郑皇贵妃亲生的,但这种时候,肯定其他三个王爷也会上疏询问缘由。
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大小藩王也会上疏。
尽管大明的养猪政策很好,但眼下朝廷在内地的兵马,能打的早就调到辽东了。
一些野心勃勃的藩王趁着朱由校年幼而借口“清君侧”起兵的这种可能,并非不会出现。
即便是崇祯二年那样的局势,唐王朱聿键都能在短时间募兵数千,更别提其他老牌藩王了。
只要藩王有决心,有能力、有银子,有粮,就能在极短时间拉起一支人马。
杨涟的担心不是无端放失的,而对于他的担心,朱由检却心知肚明:“杨给事中先坐下。”
朱由检知道、在其他文臣那里装可以,但在杨涟这里不行。
这小老头不说把自己摸透了,但也摸了三分熟,自己想要演戏就要做好被揭穿的准备。
所以对于李康妃的死,他表现得很平澹。
在杨涟入座后,朱由检示意人上茶,随后才开口道:
“李康妃娘娘的薨逝,对朝廷和内外廷都不是好事。”
“我明日前往京城,但是皇兄也下了口谕,叫在庆陵附近修建李康妃娘娘的陵寝,工部出银二十万。”
“这次回京,我估计是半个月回不来了,因此想请杨给事中在负责督造皇陵的同时,先从御马监拿银子把康妃娘娘的陵寝弄起来。”
“这……”听到这话,杨涟噎住了。
他是想叫朱由检在这里主持大局,自己前往京城一探究竟的。
但是眼下朱由检的话叫他难以反驳,因为他刚才还和朱由检聊了北直隶裁撤卫所的事情。
他总不能才过去几刻钟就打自己的脸吧?
无奈、他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作辑道:“老夫义不容辞。”
“可把你个老小子稳住了……”见杨涟会留在昌平,朱由检就不怕了。
历史上李康妃差点被烧死,就是杨涟这小老头第一个上疏的询问缘由的。
他要是回了京城,局面肯定能稳定,但是保不齐就能把线索引到朱由检自己身上。
这个可能很低,不到千分之一,但即便只有千分之一,朱由检也不会让这种可能性有出现的机会。
“明日石柱的秦良玉夫人会领三千白杆兵前来,我与她们的路线不同,恐怕难以遇上。”
“若是杨给事中有时间,可以帮我接待一下老夫人,毕竟马宣抚使的死,也是因为皇祖父派出的内宦矿监导致的。”
说到这里、朱由检也是暗骂自己那个曾祖父。
万历收矿税的手段粗鄙,叫人难以心平气和。
那些派出收税的太监,大多在收矿税时盘剥百姓和地方官员,而秦良玉的丈夫,一个参加了平播州之役的骁勇将军,硬是被万历派出去石柱收矿税的内监邱乘云诬陷、而病死狱中的。
大明有好也有坏,其中最坏的一点不是皇帝不理政,而是忠臣良将总会隔几十年被害。
朱元章对文武的屠戮,大多都是因为贪官污吏和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子孙位置。
但朱祁镇、朱翊钧这两人、一个杀于谦,一个放任党争将戚继光、戚家军、李成梁等人诬陷,非死即伤。
马千乘一家可以说是为大明尽忠的典范,结果被一个邱乘云这个太监勒索一万两银子拿不出,就被诬陷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