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泽!”张维贤喊了一句,随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从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是张维贤的长孙张世泽,而面对自己的孙子,张维贤对他道:“告诉你父亲、叫他进宫面圣。”
“把刚才同意的侯伯名录送上去,其他的,我们英国公府就管不了了。”
“是、爷爷。”张世泽作揖行礼,随后转身就要离去。
张维贤见状,也对众多勋贵道:
“快要宵禁了,老夫就不留诸位吃饭了,各自散去吧……”
“这……老国公!”见张维贤居然直接摆烂,先前还讥讽他讥讽得很开心的一些勋贵立马就慌了。
却不想张维贤不给他们机会,直接转身离去,而支持裁撤卫所的其他勋贵,也各自拂袖而去。
最后只剩下了三十二三个勋贵,留在正厅各自尴尬。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徐希皋和朱纯臣身上,毕竟是朱纯臣先挑头唱反对声的。
但他们还是高估了朱纯臣,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刚刚年满三旬的朱纯臣只能灰熘熘的说道:
“万岁真要动手,我等也没有办法应对啊……”
他这话、瞬间就换来了无数鄙夷的目光。
合着这家伙是把大家都猴耍啊?一群人在这里陪着他演戏,结果他却认怂了,让现在跟着演的人倒里外不是人了。
“都退下吧,之后我会进宫和万岁商量一下的。”
没有办法,面对拖后腿的猪队友,徐希皋再度上台,起身对众人安抚了起来。
不过安抚之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
“不过、万岁要做的事情,光凭我等,恐怕难以抗拒。”
徐希皋现在是真的有点害怕朱由校、朱由检这两兄弟。
当年看着人畜无害,尤其是朱由检,只知道怯懦的躲在朱由校身后。
但现在再看,朱由检这厮才是隐藏最深的家伙。
往日那些怯懦都是假的,才往返昌平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拉出了五万兵马,还帮助东林党把齐楚浙宣昆五党给搞的重伤。
眼下好了、弄完了御马监南场,开始又对北方下手了。
说实话、徐希皋也十分头疼,但没有办法的他,还是趁着天没有黑,急匆匆叫马车送他前往了皇宫。
在一声声的通传中,他在乾清宫门见到了刚刚走出来的张之极。
“之极,万岁怎么说?”看着张维贤的儿子张之极,徐希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却不想、张之极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万岁说了、想知道定国公您会怎么说……”
“我……呵呵……”徐希皋被怼了一嘴,顿时语塞,随后看着张之极作揖之后离去的身影,心里暗骂这小子和他老子都不是好东西。
“定国公,万岁等您许久了。”
忽的、魏忠贤那阴冷笑声响起,惊起了徐希皋一身鸡皮疙瘩。
徐希皋转身见到魏忠贤后,便作揖道:“魏掌印,万岁的心情怎么样?”
“嗯……自然是不太好的。”魏忠贤眼睛一转、沉吟着回应。
他这回应,便被徐希皋一眼看穿,因此只能在内心暗骂之余,笑着对魏忠贤开口道:
“听闻魏掌印是河间肃宁人,不瞒您说、我手下在那里一直经营一块田庄,却不太熟悉肃宁的水土,因此连年歉收。”
“不知道魏掌印手下有没有人熟悉那里的水土,能派去帮一下忙?”
“自然是有的,就是咱家手下都是庄稼汉子,不知道田庄的大小,不知道派多少人去。”魏忠贤笑着回应,而徐希皋也笑着道:
“田庄不大、六百来亩,估计五十个人就能忙得过来。”
“诶唷,五十个人那可不少了,人吃马嚼的,都得吃不少东西呢。”魏忠贤假装拿不出那么多人,实际上是想要银子。
所谓帮忙经营、不过是变相送地罢了,而魏忠贤现在是又想拿地,又想拿银子。
徐希皋没想到、自己也需要对一个曾经自己看不上眼的阉人贿赂,可即便他后槽牙都咬碎了,却依然不得不赔笑道:
“那确实、人吃马嚼的,没有粮食可干不了活计。”
“不如这样?我叫人送两千两银子去田庄,再买十头耕牛如何?”
“那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管理好田庄后,后续能不能领些赏钱?”魏忠贤笑里藏刀的继续压榨,而徐希皋也只能笑着道:
“别啊,赏钱多见外啊?到时候要是真的伺候好了田亩,来年粮食丰收了,自然得按照京城的工价给礼钱。”
所谓粮食丰收,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说白了就是看看事情能不能成,你魏忠贤能不能帮上忙。
如果事情帮的好,我之后再给多一点也是可以的,要是不行的话,那自然也就少一点了。
对于这种话,魏忠贤自然听得懂,因此陪笑道:
“自然能丰收、这点定国公可以放心,这样吧,您在这里稍微等等,咱家进去和万岁说说您来了。”
“诶诶、劳烦魏掌印了。”徐希皋笑着回应,而魏忠贤也转身向着乾清宫里走去。
越过长长的乾清宫道,魏忠贤跨越门栏进入了乾清宫,对着养心殿内正在处理奏疏的朱由校作揖道:
“万岁、定国公来了。”
“嗯、宣他进来吧。”朱由校头也不抬,似乎对于他来说,早就料到了徐希皋会来。
不过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魏忠贤却道:
“万岁、定国公是前来认错的。”
“嗯?”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微微皱眉抬头,而魏忠贤也献媚道:
“定国公说、他不是不舍得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卫所,而是担心万岁裁撤的太厉害,害怕引起卫所的动乱。”
“你传他进来吧。”朱由校皱着的眉头松了松。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执掌了无上皇权的他,只能顺着来,而不能逆着。
他自然知道魏忠贤是收了徐希皋的好处,毕竟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但既然徐希皋交了好处,便代表他其实也是怕的。
只要他怕,那么事情就好办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