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开场、殿中六十余位大臣便站出了二十余位,纷纷指责起了御马监和齐王朱由检的所作所为。
对此、朱由校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开口道:“还有吗?”
他目光沉静,似乎对这种弹劾并不在意。
说白了、能帮北方盐商说话的人总在少数,他们达不到两淮和江浙盐商的能量和程度。
更何况、宗亲贩卖私盐这种事情,自弘治年间以来,早就不足为奇了,朱由校并不觉得事情会闹大。
只是有的时候、朱由校还是低估了某些人……
“臣高攀龙弹劾齐王检,身为亲王拥兵自重,请朝廷将上直十六卫军、上直十二拱卫营收归蓟镇,重设蓟镇总督,防备关外北虏!”
汝母婢也!
当高攀龙站出来,齐楚浙宣昆等五党官员就在心底来了一句大明国粹。
别说他们、就连同为东林党的刘一燝、赵南星、周朝瑞、袁化中等人都差点骂了出来。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理想”的人,真以为弹劾两句就能从皇帝手中抢到兵权?还是十几万的那种抢法?
“那依高翰林之见,朕是不是还需要把皇城三卫和大汉将军也交给蓟镇总督?”
朱由校按捺着怒意,把皇城三卫和大汉将军都说了出来。
皇城三卫,这是朱由检将守卫皇城的金吾四卫,府军五卫,燕山三卫、虎贲左卫等人马裁汰,最后编练出的龙虎、飞熊、仪鸾三卫。
至于大汉将军、则是参与了宛平营和大兴营训练的皇帝护卫和廷卫。
这点兵权,是建立在十六卫军和十二营基础上,朱由检特意给自家皇兄留下的兵马。
因此、实际上顺天和永平一共有十九卫军,但朱由检只提及十六卫军,从不调动皇城三卫的原因。
这支人马只有皇帝自己能调动,也是朱由检为了防止京城暴动后,自家皇兄手上没有人保卫皇城的兵马。
这样的兵马、就算是朱由检一手编练的,但他根本不插手。
甚至军饷、伙食、训练,这些东西在兵马练成后,他也都没有干预。
但就是这样连朱由检都忌讳的兵马,却被朱由校询问,是否要交给所谓的蓟镇总督。
皇帝生气了、不出意外。
便是高攀龙,闻言之后也低声道:“皇城三卫乃拱卫皇城的屏障,乃天子私军,蓟辽总督如何能调动?”
“那依照高翰林的意思!上直十六卫军和上直十二拱卫营就不是朕的私军吗!”
朱由检怒叱,甚至起身拿起奏疏就砸向了高攀龙。
只是高攀龙不避不让,反而上前一步道:
“说是天子私军,可臣闻及流言,说上直十六卫军和上直十二拱卫营,只知齐王而不知天子,这样的兵马若是不及时收回,难不成……”
“够了!”朱由校攥紧了拳头,喝止了高攀龙接下来的话。
他的生气不是在惶恐和吃惊高攀龙口中的话,而是在生气有人要离间他和自己弟弟的关系,以及想要从自己手中夺走兵权的话。
偏偏这个人还是一个被自己打落到翰林院负责编纂的无权之臣。
如果说和齐楚浙宣昆、以及东林刘一燝等人商讨议事,朱由校还需要给对方一些面子,不让朝廷和地方离心离德,那对高攀龙,他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大汉将军何在?!”
朱由校一声喊出,众多臣工瞬间心中一悚,高攀龙也愣在当场。
紧接着、一队十二人、身着山文甲的大汉将军快步入殿,那甲胃碰撞的声音,让所有人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大汉将军入殿,经历了数个月训练的他们,远超以前的气势。
他们在站在了大殿长道左右,立定转身,让所有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高攀龙也是愣了愣,但愣了之后,他那自以为是的清高脾气也上来了,顿时大声道:
“齐王乃祸国之乱王,此时若不整治,大明将来必将遭遇大祸!”
“拉下去!”朱由校目光锐利,好似要吃了高攀龙一般。
众多臣工的心悬了起来,刘一燝等人也担心朱由校下出要杀高攀龙的旨意,准备劝阻。
但出乎意料,下一秒朱由校却道:“打二十廷仗!”
“遵谕!”
大汉将军闻言,当即上前将高攀龙架了起来,而被架起来的高攀龙还在开口骂着:
“可怜我大明二百余年国祚啊!万岁!臣忠心一片,您必须要收回兵权啊!万岁……”
高攀龙被架了出去,而因为他的搅局,先前还在说御马监和朱由检事情的诸多臣工也闭上了嘴。
眼下这局面,似乎是谁开口谁就遭殃,倒不如等皇帝先消气,再用奏疏继续弹劾。
不过高攀龙的话,却给了他们一个突破口。
是啊、执掌兵权的亲王,和年轻气盛的皇帝,史书之上,但凡有二者同朝,都会离心离德。
那齐王朱由检虽然有兵权,但一旦失去了皇帝的支持,也只能落得大婚就藩,孤老在藩地一生的下场。
姚宗文心中盘算,在想着要怎么离间朱由校和朱由检两兄弟时,朱由校却突然道:
“散朝!”
说罢、他拂袖离开,只留下了低着头的众多臣工。
等朱由校彻底离开后,一些齐楚浙宣昆等党派的官员,才面露讥笑的看向了东林派系的官员。
一些拿了盐商润笔费,准备弹劾朱由检的东林官员也是无奈,而刘一燝等人更是皱眉不已。
其中、杨涟眉头紧锁,在臣工散去后,也准备散去,前往吏科继续做事。
只是走出文华殿后,他眺望着远处的东宫,心中百感交集。
这段时间、东林党内部松散而矛盾的事情开始持续爆发,让刘一燝心力交瘁不说,也让杨涟、左光斗等人十分烦躁。
如汪应蛟上疏的赋税新法,刘一燝、杨涟等人都支持,但却遭到了大部分东林臣工的阻挠和反对。
他们都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减田赋,再收杂项。
但问题是、先减田赋,那么一旦杂项和商税收不上来,朝廷的财政就会更差,导致欠饷的事情再度扩大。
但先收田赋、再商讨加杂项,这行为又不被众人所认可。
因此杨涟他们现在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那就是内部意见始终无法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