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指着大地主和乡绅们说减轻了田赋,然后又指着江南说江南的辽饷还在征收,一种对比的虚荣感瞬间就出现了。
目的既然能达成,干嘛还要费力不讨好的去抵抗皇帝的旨意,跑去帮浙宣昆三党?
想到这里、齐楚东林三党的官员纷纷放松了下来,而这一幕看的朱国祚等人咬紧了牙关,攥紧了笏板。
这便是晚明党争的悲哀,东南改稻为桑的异军突起,注定了他们要走上商贾的这条路。
利益一旦分割开来,那么想再团结就困难了。
每个党派的诉求都不一样,自然就更加容易逐一击破了。
朱由校玩的就是这手,而这一手也玩的着实漂亮。
“退朝……”
鸿胪寺卿击钟宣布散朝,数百官员在高呼万岁后,便脸色不一的纷纷退朝了。
齐王、阉党、齐楚东林等党官员纷纷喜笑颜开,浙宣昆连带闽党却脸色阴沉的可以滴水……
倒是在他们准备想想怎么和下面的人交代时,作为齐王党魁首的顾秉谦依旧如往日一样,前往了东宫的勖勤宫,而崔呈秀也前往了司礼监。
东林党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当即便开始嘲讽了起来,不过二人不为所动。
直到一刻钟后,顾秉谦率先来到勖勤宫,并且见到了正在和一册汇总的曹化淳。
“曹秉笔,今日朝会……”
见到曹化淳,顾秉谦毕恭毕敬的行礼,随后开始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过不等他说完,曹化淳就开口道:
“这件事情,我也是刚知道的,万岁这几日闭门坤宁宫内,便是连我和魏忠贤也只能偶尔见上几面。”
“想来、是皇后殿下已经开始准备临盆的事情了。”
“那废除辽饷的流程……”顾秉谦想问问是自己做主,还是等齐王做主,但不敢说的太明显。
对此、曹化淳坦然的说道:“御马监的汇总也做出来了,一起送往沈阳,问问殿下的意思吧。”
“好,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告退了……”听到曹化淳这么说,顾秉谦松了一口气,随后作揖退走。
在他退走之后,一旁书房里的王承恩也走了出来,手里是刚刚整理好的一些文册。
他看向顾秉谦的背影,皱着眉道:
“燕山学子只有两年就可以出仕了,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还要收留这些人。”
“毕竟燕山学子年纪轻,年纪太小注定坐不了一些位置,想必殿下有殿下自己的考量。”曹化淳回了一句,随后头疼道:
“倒是这些学子所学,和眼下科举相差太大,变法科举又牵扯太大,恐怕只能加恩科了。”
“想要加恩科,估计和诸党要搭台唱几个月的戏才行。”
“反正殿下自有把握,我们只需要做好殿下安排的事情就行。”王承恩倒是很看得开。
“但愿吧……”曹化淳长叹一口气,随后叫来了缇骑,将所有文册送往了沈阳。
同时、崔呈秀也来到了司礼监,并且在司礼监魏忠贤的院子内,见到了正躺在椅子上,享受宫女按腿敲肩的魏忠贤。
“厂公,这辽饷若是只裁撤了田赋,那前些日子有些下面人的润笔银……”
躬身蹲在魏忠贤旁边,崔呈秀献媚似的询问,而魏忠贤也懒洋洋道:
“让他们省省心吧,最少有咱家在,齐王殿下会在之后对他们留些薄面。”
“要是和咱家也撕破了脸,到时候咱家可不知道,殿下会率先拿谁开刀了……”
他懒洋洋的举止下,是眼中的一瞥,而这一瞥也让崔呈秀连连道:
“厂公教训的是,这群人总是得寸进尺,敲打敲打也是好的。”
“那之后顾秉谦取消辽饷的时候,我等是不是应该搭一把手?”
“嗯……看情况吧……”魏忠贤回了一句,随后便和崔呈秀聊起了各地的孝敬,又说了可以提拔什么什么人。
尽管崔呈秀没有顶掉赵南星吏部尚书的本事,但在魏忠贤的帮衬下,还是坐上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
因此对于一些官员的选拔,他就有了些权力,对此也在魏忠贤面前更得宠了。
不过这种权力,实际上是源自皇权,而皇权……
“咳咳……”
坤宁宫内,朱由校的咳嗽声吸引来了躺在床上的张嫣注意,她扶着床坐了起来,看向正在处理奏疏的朱由校,关心道:
“万岁还是添一件衣服吧,这天气变得确实有些快,免得染上风寒。”
“嗯,也好……”朱由校确实也感觉有些冷了,随后命人拿来了大裘,披在了肩上,才低头继续处理起了奏疏。
【刑科给事中解学龙疏言:额饷当核,额兵当清,军需当节,马兵当酌,冗将当裁。】
【洪武年间,文官五千四百余人,军职二万八千余人。万历时,文官增至一万六千余人,军职增至八万一千余人。今日又不知增加几倍。凡可裁者裁之,即可岁省饷数十万两。请万岁允准。】
另朱由校称奇的事情出现了,居然有官员主动上疏裁撤文武官员,以解决冗员的问题。
三冗的事情,朱由检和他说过,他也一直在注意,但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是,这种事情居然是一名刑部的官员提出的建议。
“解学龙……解学龙……”
朱由校呢喃着,过了片刻却忽的皱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解学龙是东林党人,而对方上疏,会不会是为了党争?
想着、朱由校又重新看了一眼这奏疏,过了片刻没发现什么陷阱后,才叹气道:
“昔日弟弟说东林之中,不乏能臣干吏,吾当时还有些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