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早知道这条路这么难走,我宁愿留在开平府筑城了。”
满桂说着、而旁边的孙守法也道“还好这条路当年翻炒过,不然塘骑都不一定能找到。”
“这倒也是”朱由检拿起水囊打开喝了一口,跟着又笑道
“不过也正是这路足够隐蔽,才能打出奇袭的效果。”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奥巴他们突然看到我们从哈剌温山脉冲出去的表情了。”
“哈哈哈哈”四周将领纷纷大笑,显然对于穿越哈剌温山脉,他们也觉得十分新奇。
不过这时候、负责前方开路的千户也策马从道路尽头跑来,随后翻身下马作揖道
“殿下、下面的人打到了两头熊,您看看”
“叫随军的庖厨收拾收拾,刚好有些饿了。”朱由检摆手示意千户放手去收拾,而千户闻言也当即退下。
眼下他们已经开道来到了哈剌温山中段的中部,顶多还有二百四十余里就能贯通哈剌温山全境。
朱棣当年留下的这条栈道,并不是为了连接开平卫和东北地区的交通,这条栈道的出发点是眼下的上京城,也就是黄台吉所在的刺鲁卫。
它的目标则是眼下伯晕歹等人所驻牧的海喇儿卫,也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
一条能够控制东北和哈剌温山的驿道,却不想朱棣之后,再踏上它的人,居然是二百年后的朱由检。
这一点,朱由检都觉得很新奇。
他看过成化年间以前的大明驿道和驿站地图,其中对眼下的大明帮助最大的,便是朱棣主持修建从辽阳直接通往刺鲁卫,然后在刺鲁卫一分为三,分别通往库页岛、海喇儿、莫温河海参崴这三地的万里驿道。
除了这条、还有一条从西宁和松潘两地,直接修建通往喇萨拉萨,再一直向南通往喜马拉雅山脚,以及后世锡金山口的驿道。
最后一条则是朱由检那个好祖宗,明英宗时期主持修建,从昆明直插缅甸腹地、尹洛瓦底江平原的云缅驿道。
这三条驿道里,除了东北的这几条无人打理而荒废以外,其他诸如乌思藏和朵甘、以及东吁缅甸等当地民族都在打理。
本是修给自家儿孙来统治当地的驿道,不曾想却成为了当地人自立后沟通经济的交通道路
每每回想起在古今典籍馆里看到的那张驿道地图,朱由检都不胜唏嘘。
从朱元章、朱棣死后人亡政息的例子来说,朱由检算是充分理解了个人能力在时代洪流下的微不足道。
但凡大明历任皇帝中,能有几个人接过朱棣、朱元章留下的这丰富遗产,大明也不至于疆域越来越小。
有时候朱由检都在感叹,如果他来到的不是崇祯身上,而是去到了朱祁镇、朱佑樘身上。
恐怕六年多的时间,他足够将大明的疆域翻倍了。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赖
朱由检突然想起了自家哥哥,还有满桂等一群熟悉的属下,脸上也不免嘴角一挑,带起一丝笑意。
在这样的笑意中、朱由检继续和满桂他们聊起了一些关于战争之外的事情,并且伴随天色越来越黑,他也下令大军按照六班倒来开道,其余人正常休息。
因为身处哈剌温山脉中,朱由检也不怕有人搞伏兵埋伏自己,因为四周的情况根本就布置不了伏兵。
坐在石头上,等着庖厨让人把熊肉和熊掌端上来后,朱由检和满桂他们用寡澹的军粮米饭搭配这价值千金的熊掌,吃了一顿好的。
不仅仅是他们,大军沿途开路总会遇到不少傻狍子和各种野生的动物。
尽管不能让全军两万多人全部开荤,但尝一些肉腥味也是不错的。
吃饱喝足之后,天色暗了下来,大军点起了规模不大的篝火,也不担心有人会发现他们。
士卒们以小旗为一个队伍,围着篝火开始聊起了自己家乡的事情,还有出征前家中的趣事。
朱由检带着满桂他们在长长的队伍中穿梭,听着四下入耳的一些话,也同时对一些士卒交代道
“多和家人联系,若是家乡遭了灾,可以让你们小旗官上奏,孤会上奏万岁好好处理的。”
对于这种话、士卒们大多受宠若惊,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事情就是一点小
事,不值得劳烦齐王开口。
不过面对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朱由检总是摇头道
“若是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若是有灾荒而不救,那孤怎么好意思身居高位呢”
“殿下”
一些士卒被朱由检的话说的不知道怎么回应,而朱由检却拍了拍他们表示让他们继续聊,自己则是起身离开了原地。
他个人很清楚,历史上的小冰河大旱记录是有限的,因为许多官员会刻意的隐瞒当地的灾荒,或者谎称赈灾,随后将当地官仓的粮食随意倒卖。
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一场小的天灾,都是不能忽视的存在。
相比较百官,甚至未来为官多年的燕山学子,朱由检更愿意选择相信没有踏入政坛的百姓和普通士卒、学子。
官场是一个大染缸,谁走了进去,都会被搅得浑浊。
哪怕一开始正气凛然的燕山学子,日后也会变成大腹便便,只懂得口头敷衍,做表面工作的贪官污吏。
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看得到全天下的,需要的也不仅仅是锦衣卫,还有百姓和军中将士的力量。
发动百姓来纠察贪官是最廉价的成本,也是最难的行为。
如果朱由检能做到这点,他甚至可以一边彻查贪腐,一边用抄家而来的钱粮来赈灾,大明和他肩上的担子也就小了许多
想到这里、朱由检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星空。
明亮的夜空,没有工业时代的污染,朱由检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星河。
他不太懂天文,但他回想起了去岁钦天监官员的话,以及去岁的大雪,因此不由对满桂道
“传钦天监的官员来”
“是”满桂应下,随后派人去通传钦天监官员。
朱由检则是带人返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他个人没搞什么特殊待遇,和许多士卒一样,就搭起一个足够睡觉的小帐篷。
坐在帐篷面前,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后,钦天监的官员跟随传话的塘骑策马而来,并翻身下马道
“殿下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