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回家务农去了,昨天刚收完谷子回的京城。”李定国解释着,至于其它人听了他的话后纷纷点了点头。
“那你错过了好多。”少年郎们替他惋惜着,而这时他们也来到了官学门口。
占地二百多亩的官学门口也十分广阔,身着甲胄的兵马司士卒也在校门守卫,防备有恶徒拐孩子。
明代对于拐卖的刑罚很重,根据大明律规定,掠卖人口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若是掠卖妇女给他人做妻妾者,杖刑一百判处三年徒刑。
当然,这只是应对普通拐卖的处罚,如果是特殊的拐卖,一经发现基本是凌迟处死。
这种特殊的拐卖,便是名为“采生折割”的行径。
普通的人贩子,主要是拐卖孩子和妇女,出售给另外的家庭,作为孩子和妻妾,但“采生折割”的人贩子手段更加残忍,他们对孩子痛下毒手,将其四肢砍去,或者用碳火焚烧其容貌。
被这种方式残害的孩子数不胜数,他们被残忍地折磨,接受非人的对待,许多孩子被人贩子,砍去四肢之后,就流血过多身亡,而那些成功存活下来的孩子,就成为了人贩子牟利的工具。
他们白天在街上奔波,依靠着身体缺陷博得同情,只要赚取够费用,人贩子就会将其带回住处。
回家之后,这些孩子也无法正常休息,人贩子想对待牲口一般对待这些孩子,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孩子们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忍受一切。
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就无法再成为人贩子的牟利工具,为此许多孩子惨遭杀害。
这种采生折割的现象,在元朝时期就已经出现,因此在大明律中,这条“采生折割”的人贩子往往在被抓捕后,需要面对凌迟等刑罚。
对于朱由检来说,他要开办免费官学,就得要保证学子们的安全。
因此兵马司和衙役的重点巡查地点便是官学四周,而为了进一步限制人贩子,朱由检修改了部分大明律,制定了买卖同罪,牵连三族的刑罚。
如果三族之中有一家人检举这一家人,那么这一家人免除刑罚,并且能获得购买孩子、妇女家庭的财产。
另外,为了禁止诬告,各地养济院也制定了收养政策,和发放收养证等手段。
随着这些各种应对人贩子刑罚、政策被宣传实施,从天启九年到天启十一年正月,落网的人贩子就多达六千多人,而“采生折割”的团伙更是落网三百二十七个,涉案三千六百多人。
这六千多人贩子牵连的三族人口多达六万多人,人贩子本人被凌迟、车裂、腰斩等刑罚处死,而他们的三族则是被流放前往了南州和东洲这些地方。
李定国倒是不怕人贩子,他身后一直跟着锦衣卫,但听闻年初确实有官学的学子被拐卖,虽说后来被救回了,但那户人家却不再敢让孩子读官学了。
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以大明宵禁、城门检查,路引的制度,实际上大明的人贩子想要抓捕的话是比较容易的,但如果一旦人贩子走出城,那基本就找不到了。
李定国老老实实把自行车放在了兵马司的岗亭旁边,随后便跟着同学们进入官学开始了下学期的第一天学习。
由于袁禧嫔给李定国休学的原因是他生病,因此走入学堂后,许多同学都来关心他的身体。
尽管李定国话说没事,但他们还是时刻注意着李定国。
至于官学的教习,他们实际上早就知道李定国是齐王府里的那个孩子,因此对李定国的各种行为,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铛铛铛”
随着钟声敲响,上午两个时辰的课结束,李定国也跟着同学们前往了官学的庖厨吃饭。
官学的庖厨,实际上和后世的食堂已经差不多了。
用生铁、水泥浇筑而成的混凝土墙壁,头顶的木质横梁,外加上水泥契合的瓦片,整个庖厨足以容纳一千人同时进食。
和乡村学子带够米麦给官学不同,在集镇和城池里的官学都是收取饭钱,而大庖厨的一份饭是三文钱。
一份三文钱的饭,可以选择三个菜和一碗饭,旁边还有一个装满了青菜汤的大缸。
大半年没有吃官学的庖厨饭,李定国还有些想念。
和同学们排着队,等到他的
时候,他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大盆菜。
今日的庖厨菜有八个,分别是炒鸡丁、炒白菜、炒豆腐皮,炒猪肉,土豆丝,番茄炒鸡蛋,韭菜炒鸡蛋和炸鱼肉。
“我要个炒鸡丁和番茄炒鸡蛋、土豆丝。”
李定国说了一声,而桌子后面的厨子也站了起来。
他的腿有一只走路十分不正常,从空落落的裤子里可以看得出这是一条假腿。
对此,李定国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整个官学庖厨里不止是他,许多厨子都是残疾之身。
他们大多都是从各处战场退役被安置的普通士卒,在这庖厨里工作,他们每个月也有六百文的月钱,对于他们这样的残疾之身来说已经十分不错了。
历代王朝,对于他们这些残疾的士卒,大多都是发一笔银子就算安置了,甚至有的连安置银都没有。
直到天启四年朱由检变法革新开始,伤残士卒才大批量的得到安置。
如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拿了一百两的抚恤银,十亩的抚恤田,并且还得到了分配的岗位。
对比那些在码头卖力一天才能赚三十文的力夫来说,他们在这里洗洗碗,做做饭就能每天赚二十文,并且寒暑假时期也是带薪休假,这份待遇算是普通士卒安置工作里比较好的工作了。
“小子看什么不够吃”
老兵厨子看着站在桌前愣神的李定国,笑骂了一句,而李定国也报以微笑,转身离去。
小子在明代并不是骂人的话,而是称呼晚辈,或者晚辈自称的话,因此李定国也没有必要生气。
至于他刚才愣神,是他想起了这次北伐那些伤残的将士。
李定国去过伤兵营,甚至见到了一些四十多岁的老卒。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曾经在九边当兵的时候,谁都想着保命,因为朝廷军饷发不足不说,要是谁死伤了,那大多也得不到什么抚恤。
可是到了天启年间,齐王执政后,他们就都不“怕死”了。
这并不是说他们真的不怕死,而是他们不怕自己死后留下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