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就这样不告而别真的好吗?”
声音响起,一身狐裘披在了朱由检的肩头。
他放下了陶笛,眺望长江下游,看那落花飞雪,双目情绪百转千回:
“下雪了,让他们早些回家取暖吧。”
“呜呜——”
话音落下,只听见蒸汽轮船的声音突然响起。
朱由检和陆文昭向下游看去,本以为是返回南京迁移百姓的蒸汽轮船,却不想面前江面空无一物。
“呜呜——”
仔细听,他们走到船舷看向了身后。
只见飞雪中,一艘做工精美的蒸汽轮船正朝着他们追来,船速极快。
“哔哔——”
特质的木哨被吹响,让朱由检知道了来人是谁。
“弟弟!
!”
熟悉的声音响起,由于声音太大,好似破锣一般。
只是这破锣般的嗓子,却让朱由检双眼瞬间湿润。
蒸汽轮船追了上来,船上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就好像送亲的队伍一样。
“哔哔——”
“弟弟!”
哨声再次响起,让朱由检确定了朱由校的位置。
三十有八的他,此刻不顾形象,站在甲板上挥舞双手,频率频繁。
“呵呵,好大个人,也不知害羞……”
朱由检用手擦拭了双眼,笑着打趣的同时,却是觉得鼻头一酸。
很快,两船靠在了一起,只是由于高低不同,朱由校不能从对面走过来。
“弟弟!你靠岸!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你放心!我肯定不拦着你!”
朱由校说着说着就眼眶泛起了红,朱由检也生怕朱由校跳过来,因此连忙让陆文昭靠岸。
两艘船只在江边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小渡口,没有什么过往游人。
见船停下,朱由校让人放下了船梯,自己爬了下去。
他的动作不是很美观,甚至因为着急,最后干脆跳了下来。
由于落地不稳,他摇晃了几下,但却顾不得稳住身形,转身就搜寻起了朱由检的身影。
朱由检急忙从游船二楼走了下来,朱由校也笑着爬起来,连忙跑了过去。
“弟弟!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坐那艘船走。”
朱由校激动的说着,朱由检却已经想到了他准备的东西。
“好……”他只应了一声,便静静地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同样看着他,但嘴上却不停絮叨:
“藩王三年回京一次,这是弟弟你定下的规矩,你得遵守!”
“去了齐国若是不舒心,你得给我写信。”
“若是闲暇遇到好玩的事情,也得告诉我。”
“周天子尚且能周游各邦国,我也不可例外。”
“我若去,弟弟不能拦我,须得欢迎我。”
“还有……”
朱由校不停地说着一些话,嘴巴不曾停歇。
朱由检就这样看着他,眼里说不出的不舍。
“大概……就是这些吧……”
说到最后,朱由校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他也反应了过来,两人最终不能回到当年在京城后右门纵马的年纪和时光了。
“好……我走了。”
朱由检带着笑意点了点头,他没有说太多,因为他感觉说的太多,便是他也舍不得走了。
当着朱由校的面,朱由检走上了船梯。
“弟弟!”
见朱由检上了船梯,朱由校忍不住喊了一句,朱由检也停顿脚步,转头看向了他。
他只看到朱由校脸上表情复杂,似乎快要哭出来,却又忍住了。
最后,他挤出了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一路顺风,记得给我……写信。”
他有些哽咽,似乎快压制不住情绪了。
“好,我走了……”
朱由检快速回过了头,答应的同时也走上了那艘朱由校自己打造的蒸汽轮船。
朱由校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看着朱由检的背影消失,他张了张嘴,几次想叫住他,询问能不能不就藩,但他的理智让他没有问出口。
“呜呜——”
伴随着汽笛声响起,朱由检乘坐蒸汽轮船离开了,而朱由校被留在了游船上。
蒸汽轮船远走,朱由校从甲板走到船头。
他已经追不上朱由检了,但他却依旧让人开船,远远的跟着,直到最后眼睁睁看着那艘承载着自家弟弟的船只消失在了大雪中。
几乎同一刻,朱由检拿着油灯走进了存放货物的船舱。
当昏黄的油灯将船舱照亮,出现在朱由检面前的是一件件做好了记号的家具。
从桌椅板凳到床铺卧榻,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朱由检摸着家具一路往里走,在最里面看到了各种做好标记的零件。
根据标记,这些零件可以更替在所有的桌椅板凳上,以免坏了就不能用。
朱由检站在这昏暗的船舱里,看着这群朱由校花费几个月时间,一点一滴打磨出来的家具,双目渐渐模湖了起来……
“呜呜——”
伴随汽笛声响起,上船后的乐班也奏响了新的乐章……
“似曾想年少时,谁人不愿白衣怒马独步江湖,青衫仗剑快意人生。”
“再不济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去搏得那滔天权柄。”
“只是时光冉冉催人老,五十年雄业,说与山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