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略一点头,接着说道:“见那人烧香读道书,四处赐符水以治病,欲会聚宾客,宣传道义,言辞间于主公似有诽议,致东郡人心中恶极,一日便搜齐证据,在大庭广众之下,自信将其狠揍一顿,扭送见官了。”

燕清:“……哈?!”

第106章 虎父虎子

何止是出乎了燕清所料,这会儿悲惨地身陷囹吾、脱身不得的于吉,才是欲哭无泪,求助无门。

他听闻燕清年纪轻轻,却似已得道,身怀神异之能,信徒甚广,便暗忖一旦纵此局势发展下去,黄老之道恐难有出头之日,便离了有许多人追随侍奉他的南地,北上来了。

他也非毫无考虑,想着豫州受燕清影响深些,难以撼动根基,便择了相对容易许多的兖州来小试锋芒。

他驾轻就熟地布施符水,救人治病,致力煽动人心,不想却是弄巧成拙,一下激起了民愤阵阵。

甚至都等不及官府开始重视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头儿的存在再出手干涉,最信奉燕仙君的许多人气怒之下团聚起来,一出手便直击要害。

那日于吉正在茶馆高谈阔论,忽然从人群里挤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他围着一顿乱拳下来,迅捷得连巡逻的士兵都没赶得及阻止。

也直接把他习惯维持的仙风道骨的外壳,毁得渣渣不剩。

原还有些幸运地符水给‘治愈’疾病,正处于心怀感激,半信半疑的阶段,或是单纯被他非同一般的言辞谈吐、或是其他手段所迷惑住的人,见状哪里会上来维护他,都嗤笑着一哄而散了。

要是这身披鹤氅、手携藜杖,好似有些门道的于道长,真有他自己所说的超脱凡俗、沟通阴阳天地之能,怎么可能这般不堪一击,被几个区区武夫就打得头破血流,呜哇惨叫,牙齿脱落,说话都漏风,气质荡然无存的狼狈境地?

换了燕仙君,那可是谈笑间凭一千新兵大破十万精锐西凉卒,单枪匹马就将作乱的黄巾贼打得拜倒在地,不敢造次,衣袍仍旧纤尘不染的!

破坏治安秩序,当然是要受惩罚的,可他们却是早有预谋的练家子,出手下下沉重,打得于吉痛得惨叫连连,却只是看着恐怖,而并未伤到要害。

没闹出人命,就一切好办。

那几个在于吉眼里无异于无知暴徒的混账人,就这么沐浴在叫好声中,如英雄一样进了官府。

正经依法办案,在燕清主张量刑放轻的现在,至多也就关个十天半月,就能潇洒出来了。

他却没那么好运——虽然得了及时诊治,伤口都得到了妥善包扎,但一等县令问清闹事缘由,审视他的目光就变得无比锐利,将他关入了狱中,一边继续详细调查他身份动机,一边派快马去汇报给了太守。

按罪当然不至死,但于吉这份煽惑人心的居心叵测却是当诛,程昱碍于这问题敏感,也不便一人做决断,便遣人去信给荀彧和燕清了。

燕清听完于吉这一串跌宕起伏、堪称出师未捷先下狱,挨了暴打还不见天日的凄惨经历,差点没笑出声来。

荀攸向来善解人意,假装没有看到燕清因忍笑而微微抖动的肩头,一本正经道:“主公认为,应如何处置这装神弄鬼、目的可疑的贼人?”

燕清笑完了,还是就事论事:“先看看他有没有真本事,再做具体安排。当然,所谓符水对身体就算不见得有害,也定然是无益的。哪怕灵验在部分人身上,让他们真被治好了,多也是自身体魄较为强健的功劳,同那玩意儿半点关系没有,就别再叫他害人了。”

荀攸点头,燕清略作沉吟,继续道:“病人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也是我忘了叮嘱文若一声,让他定时安排免费诊疗、赠药之事。”

“他要说自个儿有祈风祷雨之能,”燕清忆起在《搜神记》里关于于吉的记录,道这人可能是真有招雨的本领,便道:“我记得前些天,文和不还道有数地久久未将甘霖,恐有旱祸么?就让人护送他走一趟,看能不能求得求三尺甘霖,真破了这麻烦。”

燕清微微一笑:“若于道长所言非虚,做得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不能请他继续流落在外,而当以官府名义,不追究他过去行为失宜,宽宏大度地将他征辟了;而他若做不到,也只能算个言辞不检之罪,尽管按律去办,但他毕竟年寿不小,可稍客气一些,不用枷锁铐他。不若之后再略施软禁,省得他哪日身姿太耀眼,说话太情况,把这错再犯一回,惹得民愤起来,假如卫兵来得不够快,下回怕没那么好运气了。”

放这么大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不安定因素回南边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