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有公孙瓒的呼应,那并州的黑山军张燕便独木难支,纵使有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后方暂算安稳。
因心里早有准备,在得知这讯时,已入驻修复一新的甄城、不必再在营帐里委屈的众人皆都悄然无声。
吕布是摆惯了面无表情的谱,对这意料之中的事,也很是淡定地毫无表示;郭嘉不着痕迹地跟燕清抛了个俏皮的媚眼,燕清则揪准吕布不注意的空档,愉快地反抛回去;张辽与甘宁则眼前一亮,对这近在咫尺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跃跃欲试了起来。
“正值隆冬盛寒,外头还冰天雪地的,何不多休养些时日,待春来再做打算?袁绍也太不会挑时间了。”
厅里燃着红通通的火盆,暖融融得只需在薄衫上披件外衣,燕清如此抱怨着,面上却毫无忧色。
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从缔结盟约到现在,已过去近两个月功夫,其中曹操劳心劳力不说,还得辛苦地忍着一些忙于内斗争权的袁绍谋士的阻挠,力劝优柔寡断的袁绍尽快出兵。
可惜袁绍虑多不决,硬是拖延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放弃以逸待劳的天真想法,跟步步紧逼的吕布决一死战。
实际上,燕清也很清楚,袁绍选择不等到春耕是明智的。
在得到豫州那年,有吕布无条件撑腰的燕清就从容做主,仗着财大气粗,收拢了如此之多的流民,又供给改进过的农具,外加减低税赋,只为提高荒地的开垦率。
第一年还很是入不敷出,仿佛就是一笔血本无归,只为收买人心的慈善买卖,可等到第二年,这些原本一文不名的荒地给他们带来的回报,就丰厚得甚至都超出了燕清的预期。
也就是去年(初平四年)金秋一过,看到他们挣得钵满盆满,又得尽了百姓拥戴的诸侯眼都绿了,忍不住有样学样,照搬燕清的屯田方法。
尽管不得精髓,有这范例摆着,模仿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燕清看在眼里,比起为这或许会削弱他们在蝗害来临时占有的优势而忧心,更多的,反倒是感到欢喜:一是刚开始着手施行这方面措施的别家不可能追得上他们先行一步所攒下的家底雄厚,二是对这些个殃及所有华夏子民的灾难,他不可能只考虑个人利益,而是希望影响能降得最低,不似史上那般惨烈可怖,发生人相竞食的悲剧。
郭嘉听燕清这么一说,奸笑道:“本初兄能下定决心,就已难能可贵,为此煞费苦心的孟德尚未说些什么,怎么重光就埋怨上了?”
燕清知道郭嘉的说法虽听着刻薄,但对史上多次放弃上天赐予的大好攻曹时机、只在送去的书信里出言不逊,态度傲悖,一直说多做少,束手束脚,以至于拖拖拉拉到官渡之战不得不跟其正面攻坚的袁绍而言,却能称得上一针见血了。
曹操果真好本事,连袁绍都能劝动到这个地步。
燕清挑眉道:“只叹有孟德作祟,未能再拖些时日,看他坐成困守之局,容我等来个瓮中捉鳖,那才美极。”
郭嘉夸张地嗤笑一声。
吕布忽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痒,不由得轻咳一声,打断了两谋士间的眉来眼去,一本正经地开始问询:“何人是为先锋?兵力共有多少?”
燕清都不用再看一眼布条,直接就道:“袁绍以颜良、文丑领三万精卒,是为先锋,郭图、审配其监军也,高览、张郃、淳于琼有两万余,坐镇中军、后阵;曹操自领其原部,其中步卒三万、弩兵三千,弓兵五千,骑兵一万相随在外,不受指派。”
吕布颔首:“往何处去了?”
燕清微妙地蹲了一顿:“官渡。”
曹操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袁绍这回是豁出去了,真将全副家当都押了出去,跟曹操剩下的四万人马相加,竟有近十万之多,且多是精锐,的确不容小觑。
在鏖战后期,因死伤损耗过剧,人口恢复的速度跟不上来,赤壁之战时,曹操那号称八十万大军,其实严重掺水,顶多就二十来万。
跟虚报人数,借个名头唬人的情况不同,燕清的耳目所探来的数字,可是实打实的这么多人,且多是上过几次战场的老兵,与史上曹操所掌的人数众多、其实心散不齐,随时内讧的青州兵不可同日而语。
尽管在史上的官渡之战,袁绍有着十一万兵马(号称七十万大军),现在则是跟公孙瓒休战不久,还能从冀州一地挤出五万多人,已是出乎燕清意料了。
不过,跟合三州之力,能在不影响各州正常运作的情况下,调动出快二十万大军的吕布相比,这兵力还是悬殊得厉害。
何况他们是精锐之师,吕布的也不枉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