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才道:“你们真的觉得,孔家这面牌坊,还有继续传下去的必要吗?”
“臣明白圣上的意思,”郑国公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现在的博亭侯,已经是近三十代了,不该再享受祖上余荫。可孔家毕竟是孔家,天下读书人的一面旗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对于大唐始终利大于弊,臣请圣上三思而后行。”
卫国公却道:“臣反倒觉得,只要君主贤名,百姓自然景从,何必要拉出这么一块牌坊来替自己背书?孔圣人有教无类,值得敬慕,但我们只需要敬慕这位圣哲,而不是他的后世子孙。以尧之贤德,尤且有丹朱那样不肖的儿子,更何况孔子?因为周武王英明神武,所以后来幽王昏庸,烽火戏诸侯,百姓也该视而不见,继续尊崇吗?”
郑国公被他反驳,却也不恼,仔细想了想,又笑道:“卫国公所言同样甚是有理。”
皇帝静静听他们说完,忽然想起乔大锤讲博亭侯世子颇为开明仁善,不禁多问一句:“博亭侯全家都参与谋逆了吗?世子也参与了?”
“并不曾,”陈国公道:“博亭侯与其二弟有所参与,世子不知。”
皇帝颔首,道:“传博亭侯世子来见朕。”
第119章 忧心
高庸应了声“是”,便有人往博亭侯府上去寻世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带了人来。
博亭侯世子与孔蕴乃是同胞所出,容貌上也颇相似,气度温润, 面容文俊, 十分矜雅。
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眼, 道:“你可知道, 你父亲犯下了怎样的罪过?”
博亭侯世子跪在地上,面色恭谨, 道:“附从谋逆,滔天大罪, 按律应当满门抄斩。”
皇帝微微笑了一下,道:“那你觉得,朕应当如何处置?”
博亭侯世子听得微怔,旋即便叩首道:“国法森严,岂容小儿辈妄言, 事已至此,孔家任凭圣上处置,安敢违逆。”
皇帝见他应对之间颇见从容,倒也有些欣赏, 不再打马虎眼,将陈国公与卫国公先前所说的那席话讲了,方才道:“你以为孰优孰劣, 应当如何?”
博亭侯世子不曾想皇帝会将一切明刀明枪的说出来,怔楞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