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原发觉中间的扶手没了,扭搭着屁股往旁边躲了一下。“你妈妈是不是每天都看啊,这么多的金牌,要我,我就天天看。”
张钊的手心着火一样热。“咳也不是,我妈那人特别烦,什么都管着,一点儿自由都不给。叨叨完我就叨叨我爸,成天叨叨叨。”
“我大姨也什么都管”苏晓原低头摸奖牌,怕抬脸对上张钊的注视,“你妈妈,是不是特骄傲啊,可你怎么不考二级运动员呢?昌子说说你成绩够,妥妥的。”
“不愿意。”张钊吸了一口美年达,不行了,身子也着火了,他连个正儿八经恋爱没谈过,现在脑子里过电一样,一万个想法往外冲,“骄傲应该算有吧,是吧?毕竟你钊哥这么能跑,这双腿,是吧?运动健将。我这人,生下来就为了跑,静不下来。往后我带着你跑。”
苏晓原右腿一疼,不是真正的生理痛,这条腿早就不疼了。“我不跟着你跑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发现自己突然跑不了呢?”
张钊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跑步,从小就是他脑门儿上的箴言,活到老跑到老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跑不了,活到多大我跑到多大。不让我跑步?除非死了。”
“那万一”苏晓原一愣,张钊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万一你瘸了呢?”
“诶,你可别咒我啊,你才瘸了呢。”张钊好不容易挪走了扶手,现在拿膝盖碰了下他的腿,略略皱起眉头,“可万一万一我要是哪一天瘸了,绝对谁也不会告诉,自己麻利儿收拾行李。”
“收、收拾行李干嘛啊?”苏晓原磕巴了。
“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躲一辈子。”对一个生而为跑的男生,瘸了腿的痛超过死亡。张钊稍微想象了一下扶着拐的自己,干,还真不如死了。
“哦”苏晓原手里的奖牌变得格外烫手,像个笑话,笑他明明就是个瘸子,还以为摸了人家的第一名就能跑。
他想带着自己跑,有多甜蜜就有多讽刺。
“你是不是”苏晓原鬼使神差地问,“看不起瘸子啊?”
张钊的右手蠢蠢欲动,想去抓一下,抓一下就敲定了自己的魔障,就知道这两个月到底受不了的原因是因为烦躁,还是因为一个人。“也不是看不起,反正我要是个瘸子肯定不会再出来丢人。走路都走不顺当还能干嘛?你想象一下,我要是个瘸子,还能给你跑5000米第一吗?我连操场都不去,丢不起那个人。”
“别瞎说,你又不是瘸子。”苏晓原看到一只大手在靠近,要是十分钟前,他或许还有勇气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