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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和张钊是8月份认识的,正是盛夏。张钊在他心里就是夏天,是扑在脸上热烘烘的风。是总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同桌,是操场上口哨、笑骂声最响亮的那个男生。是呼哧呼哧跑步喘气的节奏,每跑一步都是流汗的声音。

是校服永远不干净的那个人,有汗味,总在楼梯拐角吹风。桌斗也不整洁,却一把一把地吃零食。

真是的,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害得自己睡不着。苏晓原找了个靠垫,偷摸拧开下铺的床头灯,拿起枕边厚厚的政治复习精选。

从前自己7点起,为了张钊改成6点也不是不行。张钊为什么重新练回长跑他也不是不懂,心里都明白。

6点20分,训练营几百个冬训生整装待发,齐齐站在刺骨凛冽的东北风里。

秦兴国穿卫衣和长裤,球鞋,腰上一个腰包,戴一顶鸭舌帽和一个黑色哨子。“各班班长报数!起不来的都他妈不用叫了!”

“一班应到人数40,实到39,报告完毕!”“二班应到人数40,实到37,报告完毕!”“三班”

一排排队长报数过去,天上还挂着一个弯弯的月亮。

“好!”秦大练吹了一声集合哨,“刚才没入队的现在站到操场外侧,自成一队!集合完的队伍绕场热身,4000米,5圈!慢跑,拉伸!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秦兴国用余光瞥着迟到的那一队,看向整齐的队首:“知道你们为什么拿不到名次吗?就因为总有人比你们早!就因为总有排名靠前的人比你们苦!就因为,在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总有别人在操场上练着!想搞体育这条路,你们要吃苦,要受伤,要流血流汗,要知道跑步到最后是疼,风吹到脸上也是疼!现在回答,6点算早吗?”

“不算!”

“确实不算!隔壁,是哈尔滨青年游泳队大基地,小运动员5点半就下水了!没人喊一句冷!”秦兴国也跟着一起吹冷风,“你们怕冷,废话!是人都怕冷!可今天你们记好,只要你们还是运动员,还是体特生!操场上,就没有冷和累!只有你行,还是不行!现在告诉我,你们到底行还是不行!”

“行!”

“很好!”秦兴国专门走到领跑的位置,吹响了集训哨,“如果你们不行,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现在立马转身,回宿舍!宿舍有温暖的被窝和早饭,没必要在操场喝风!现在,能跟上我的就一起跑,记住,体育生这条路只有终点是灿烂的,是辉煌的!过程是一路的血泪!现在再告诉我一次,你们能不能跑!”

“能!”张钊和何安并排站在一班的队首。

起风了,张钊顶着风迈出一大步,突然想起昌子给他听过的一首歌。在一瞬间有一百万种可能,该向前走还是继续等,这冬夜里有百万个不确定,渐入深夜或期盼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