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氏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胸脯一起一伏:“你这丫头犯什么左,你不养儿子怎么活?”
周秋萍不耐烦在女儿面前提这些,没好气道:“你不也没生儿子,我看你就活得蛮好。”
当外婆的人急红了眼:“好什么?没儿子,我看你死了哪个给你摔盆,哪个给你烧香火。”
周秋萍奇了怪了:“死了有人摔盆我是能活过来还是怎么样?活着的时候都过不好,我还管死了以后。”
她不想嘲笑阿妈。
人一辈子生活在一个地方不跟外面的人接触,本地环境就像只看不见的罩子把人笼在里面,生活在里面的人只觉得自己承受的一切理所当然。任何出格的想要忤逆的人都会碰壁,撞得头破血流。只有跳出了这个罩子,才会意识到罩子里的世界荒谬又苍白。
这些道理,她是上辈子被迫去城里打工以后,用自己的汗水和鲜血乃至生命才一点点琢磨出来的。她又怎么能强求阿妈现在就懂。
她能做的是不被阿妈牵着鼻子走,而是拽着阿妈往前跑。
周高氏说不过突然间犯浑的女儿,只能转过头去生闷气。
青青看看妈妈,又看看外婆。她太小了,还无法完全听懂大人的话,但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立刻伸手将自己还没喝完的蛋花用力推到外婆面前:“外婆喝。”
平心而论,周高氏虽然重男轻女,但她当真不是什么恶形恶状的恶人。看着懂事的外孙女儿,她也心疼。她没接蛋碗,反而又劝外孙女儿:“青青喝,喝了长个子。”完了,她到底没忍住,又指桑骂槐地刺了句女儿,“长大了别跟你妈一样。”
没想到周秋萍不仅没发作,反而认真地点头:“对,别学我,从小就该把自己当人看。”